她喝了一口茶水,歇了一会儿,“决定了。这幅病弱的身躯实在不是我想要的,每当看到奈何桥上那些年老的魂魄,我就想到了我自己。不过,我比他们幸运,我不会死。”
黑无常静静地听着,他似乎知道孟婆要干什么了,而且他刚刚称呼她为花神而不是孟婆。
所以亲耳听到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也不觉得诧异了。
“在这长久的岁月里,我想得最多的是以前的生活,以前那个年轻漂亮的我,于是我的心里就多了一份煎熬。”说到这里,她嘲讽地笑了笑,“天帝处理这件事情的手段真狠,夺了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又给了她无尽的绝望。要是说,他想让我在这里反省的话,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外面院子里的汤药已经被装进了罐子里,以便下次使用。吹起的风中有着一丝甜腻腻的味道。
每个人闻到汤药的味道是不同的,黑无常闻到了甜,花神闻到了酸,白君闻到的却是没有味道。
孟婆低垂着头,看着鞋面。当在场的两人都为她感到唏嘘的时候,她站了起来。
“走吧,有些事情是该变成过往存放在记忆里了。”她吸了吸鼻子,又一次打起了精神来。
“嗯。”白君点点头,不多说什么,但是脸上的温和没有了以前的阴郁之感。
“我也去!”黑无常忙说了一声,在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莽撞之后又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我是说,我也要陪着花神去。反正我也要去判官司的,正好顺路……也不是,主要是想陪着花神去。”
他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惹来孟婆止不住的笑,这笑声嘶哑。她怕是不好听,便也止住了。
“那一起走吧,黑无常大人。”她眉眼弯弯,心情很好,似乎已经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样子。
黑无常脸一红,被她揶揄地无言以对,便自觉地等着孟婆走上前来,然后再一道过去。
白君自然也跟上了,三人很少能够像现在这样走在一起,此时成了极少出现的场景。
走在路上一路无语,孟婆佝偻着身子也是走不快,白君和黑无常总是会慢下来等她。
花神只觉得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的身边,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这幅苍老不堪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看着难受,落在他的眼中怕是又是不好的形象吧。
三人的脚步终于在判官司门口停下,厚重的门被打开了一条两人宽的过道,那小腿高的门槛看着已经有些陈旧,檐下挂着的两詹灯笼泛着幽幽的蓝光,透过薄薄的纸看得一清二楚。
她已经很久不曾来过这里了,总是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或者奈何桥边,对这边的事情关注的并不是很多。
此时里面亮着灯盏,还有谈话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出来。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热闹的声音了,那边总是那样的孤寂啊。
“进去吧,他们都在。”黑无常伸手将左边的那扇门推到了最大程度,漆黑的靴子跨了进去,然后朝着孟婆笑笑。
“好。”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要把自己的心思全部都说出来,早该这样释放了,这么些年,她也想通了,有些念头和想法若是不去实行,那便成了执念,而执念却是最能让人感受到孤独寂寞的东西。
她不让白君和黑无常扶她,只凭着手中这拐杖撑着跨过了门槛。只这一瞬,便感觉眼前似乎幽兰一片,片刻之后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白色的衣袍掠过门槛,他站在了孟婆的身后,“别紧张,你只需将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就好了,就像刚才那样。”
他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心里却是暖的,原来他看出来自己在紧张了。是不是要是保持这样的心境便可永远凝望着他?只单单是作为朋友。
目光一下子柔和了下来,也不紧张了。似乎只要他在,就能感受到一点心安。这种感觉是之前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没想到放下执念后的心情,竟是这样的轻松。
黑无常站在一边抿了抿唇,“我先去通报一声。”
大门与里面的大厅之间还隔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再过去才是大厅。见到黑无常过来,也是也一并看到了站在门槛处的两人,璃瞳有点好奇地朝着白君看去。
只是看见他的目光中有着一种淡然,与之前看到的一样,不过,多了欣喜的味道,连带着她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孟婆与白君上神求见。”黑无常站到冥帝面前,恭敬一礼。
“嗯。”说着一挥手示意他退到边上,“既然来了就一并过来吧。”
那两人也是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在冥荒面前站定。
“你身子不好,有什么事就坐着说吧。”冥荒看着眼前的孟婆,那双混浊的眼透出了一些光亮来,让他有几分猜测。
“好。”孟婆礼貌一笑,其实走了那么久,她也是有些累了的,于是转身坐在了冥荒对面的位置上。
而白君也是朝冥荒点点头,当做是打了招呼,也是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坐在了孟婆的边上,样子很是悠闲大方。
“过来。”看着还站在冥荒边上的璃瞳,他朝她伸出了手掌,眉眼中皆是笑意,那样子看了实在是令少女心尖狂跳的存在,璃瞳也是花痴了一下,小脸上红红的一片。
眼看着小家伙就那样乖乖地去了白君边上,冥荒心头一火,朝着白君就瞪了过去,正巧,白君揽着璃瞳的腰身将她放到了自己腿上,对上冥荒瞪过来的目光。两道目光在空中交织,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
白君的目光无疑是得意的,脸上又挂着招牌式笑容,令冥荒心中很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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