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视线里的一切都奔溃成一片废墟,痛苦的喊叫声和狂妄尖利的笑声都远去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刚刚发生的一切虽是幻术,但都是真实发生的。
白君抚开赤火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一脸恍然的璃瞳,那双眼瞳中泛起了水雾。他的心倏地一紧,疼痛的感觉在心底泛开。他是有些责备赤火的,这种事情不应该让她来承受。
“瞳儿?”他轻喃,在她面前蹲下,“没事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过了好久,璃瞳才稍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冥荒还是白君都是没有跟她说的。
“都是···都是真的吗?”撇开了白君的目光,璃瞳沙哑着声音,她有些不敢相信。
“是,都是真的。”赤火后退了一步,“你没有经历过,所以并不知道那段时间所有人的痛苦。那个魔尊虽然是少年模样,可他的本性还是难改。”
白君不悦地看了身后的赤火的一眼,又安慰着璃瞳。她太小,承受不了这种生离死别和生灵涂炭。
身为妖,她心中必定是有些自责的,尽管这和她没关系。
“对不起···”赤火的眸光暗淡了下去,想要转身就跑,可听见她在身后的声音。
“我会亲自问他,我要听他亲口说。”璃瞳低垂了头,只觉得一阵晕眩,整个人倒在了白君的怀里。
“你不该这样。”白君的语气里有些责备的意味,他似乎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担心。
赤火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向白君道了歉,然后就恍惚着踏出了这座宫殿。
她的身子在他怀里,十分轻盈,他怕她只顾着玩了没有好好吃饭,怕她长不大,又怕她长大了会离开自己。
对于未来,就算是上神也是有迷茫的时候。
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帮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这个时候她也是微皱着眉头,一脸的痛苦,这件事对她来说打击有点大了吧。尤其是看到那么惨烈的景象之后,这种近乎于绝望的心情她也体会到了吧。
内心似乎挣扎了一下,最后将手掌放在她的额间,淡淡的白光闪过,她的眉头终于不再紧缩。
他希望她能快乐地成长起来,长成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好姑娘。
不管她是妖,是人,还是神。
听着她的呼吸渐缓,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目光落在院里的那棵桃花树上,神思渐远。
他想起了和她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她的调皮和无厘头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两个人的日子简单又没有烦恼,真的过得很舒心。后来因为魔尊的事情他才回了天界,却不想她误闯了地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眼,更多的是因为她这个人,不管在哪儿都能乐观坚强地活下去。
他活了那么久,看到的都是人们坚持不下去而离世时的痛苦与不甘,就算是说过要好好活也是在最后违背了自己的话,带着痛苦死去。安详离世的太少,有些人总觉得还没有活够,这辈子过头了才觉得不应该这样过,应该要轰轰烈烈地去闯荡,可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游历的那些年,晚间或者白天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这种声音。
带着绝望,带着不甘。
那一黑一白的身影便将他们带回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或者投胎转世或者在地狱恕罪。
那些亡魂过了喝了孟婆汤之后便将前世今生忘得一干二净,又一次做了人。
微风吹拂在脸上,他渐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站在了窗边。负手而立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头子,他不禁有些自嘲,再看了一眼璃瞳之后,自己走了出去。
地狱笼罩着一片昏暗,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地忙碌着,黑白无常更是累得有些体力不支,拖着一批又一批亡魂往牢房走去,数量多的已经动用了其他被废弃很久的地方。
每次一经过那个牢房,都能听到一声高过一声、一阵高过一阵的嘶吼,不像是人能够发出的,对于身后这些新死的亡魂而言,这声音有多恐怖光是能够挺住不晕过去就已经不错了。
所以每次都会很烦恼,生怕他们会一个挺不住晕过去或者与那边相应,那地狱之中就又会多一些鬼哭狼嚎。他们已经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白君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冥荒因为受伤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可想而知心月那一剑刺得有多狠。看上去那么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发起狠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自他晕过去之后,孟婆要照顾的酒多了一个人,每天都是来回跑,判官帮他换衣服,孟婆帮他处理伤口。也是渐渐才好起来。
“冥帝,白君来了。”孟婆小声说道,她正煮着汤药走不开人。院里的其他宫女也都是在忙碌着,没有多余时间去管这件事,
冥荒在孟婆这个殿中已经站了很久,看着空空的房子发着呆。那次在魔尊那里回来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路上,还是黑白无常将他背回来的。
缓缓转身便看见一袭白入了自己的视野。
他凝视了一眼,朝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往外边走去。
白君也随他,两人走在河边,那些污秽之物早已躲得不见踪影忘川河边也是安静了不少。
“我来是想告诉你,她在那边过得很好。”沉默被白君的一句话给打破,两人之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在缓缓流动,然后碰撞在一起发出嘶嘶的声音。
冥荒停住脚步,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底,眼中不带一丝温度。
“我会亲自将她带回来的,在那之前要是让我知道一丁点对她不利的事情,你就再也别想将她从我身边带走了。”冥荒很是镇定,只是口中的腥甜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必须忍住。
“她有说什么吗?”冥荒淡淡说道,背后紧握的双手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说不担心是骗人的,说不在乎更是骗人的。脸上漠然的表情也是装出来的,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见。
“她叫你好好养伤。”白君看着眼前这条静静流淌着的河,河面上漂浮着的污秽之气令他隐隐有些不舒服。
唇角一动,他知道自己在笑,那一瞬的心情知道自己在她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地位在。
希望不是靠着美男姿色才好。
“论起先后,还是我先遇见的她。”河面上倒映出他的白色衣衫,“若不是临时有事,怕她是遇不见你。”
冥荒的笑意僵在嘴角,心中隐隐有股怒气,“那是说要多谢你的离开了?”
声音渐冷,白君知道眼前这人是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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