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苏府后院,灯火通明的正房,苏白站在窗前,目光看着外面的月色,渐渐失了神。
第一天回来,便听到凡珊舞中毒身亡的消息,着实给了他不小的震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凡珊舞终究算是他的学生,亲耳听到自己的学生枉死,实话实话,他心中很难保持平静。
连他都如此,更何况萧王还有齐文清。
齐府传来的消息,齐文清如今已几乎不会说话,新婚之夜,自己的妻子死在自己怀中,这样的打击,没有人能够受得了。
朝堂之争,最终还是牵连到无辜,苏白看着天上的皎月,神色复杂异常。
他不知道,今后,他还要看到多少生离死别,或许,那时,他的心会变得坚若磐石,但,至少现在还不会。
凡珊舞的事情,他不会坐视不理,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先生。
“咳!咳!”
深夜,一丝凉意袭来,苏白再次掩嘴咳嗽起来,脸色越发苍白。
苏白脸上,疲惫之色越发浓郁,转身朝着身后床榻前走去。
该休息了。
苏白吹灭了灯火,在床上躺了下来。
有机会,或许要见一见萧王和齐文清了。
在这洛阳城,恐怕也只有这两人真的关心过珊舞那丫头。
浓郁的困意袭来,苏白随之沉沉睡去。
洛阳城东南,马车隆隆驶过,在这寂静的夜,如此刺耳。
一座破旧的木屋前,马车停下,凡萧寒走下马车,快步上前。
“咚!咚!咚!”
凡萧寒敲响房门,神色间有着一抹焦急。
“吱呀。”
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的是一位上了岁数的妇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面容依稀间还能看到年轻时的风采。
妇人看到眼前的男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说过,今后若有什么需要,可去萧王府找你,没想到,却是你先来找的我。”
“大嫂。”
凡萧寒看着眼前妇人,面露恭敬之色,唤道。
“进来吧,轻点,孩子睡了。”
妇人说了一句,转身走回屋中。
凡萧寒跟着进入屋中,目光看到床榻上熟睡的小男孩,道,“大嫂,杭哥儿今年九岁了吧。”
“嗯。”
妇人点了点头,上前倒了一杯白水,端了过来,道,“萧寒,你来找我,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
“珊舞死了。”
凡萧寒神色黯下,说道。
妇人闻言,端水的两只手一震,很快便恢复如初。
“凶手是谁?”
妇人将水递了过去,不过,这一次,语气中有了一丝难以言语的杀气。
“还不知道。”
凡萧寒接过水,喝了一口,说道,“大嫂,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懂得一些蛊术,是真的吗?”
“确实懂一些。”
妇人点头,道,“不过,不算精通。”
凡萧寒闻言,将一个瓷碗拿出,递给了妇人,正色道,“大嫂,这个瓷碗很可能装过有毒的东西,而珊舞的死,便与其有很大的关系,不知大嫂可有办法,确认此事是否属实?”
妇人接过瓷碗,看了看,旋即放在鼻子前轻轻闻了闻。
“我做不到,不过,有个人一定能做到。”
妇人平静道。
“什么人?”
凡萧寒脸色露出激动之色,问道。
“巫后!”
妇人应道。
“巫后?”
凡萧寒闻言,神色一惊,道,“巫后远在南疆巫族,大嫂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的样子是在开玩笑吗?”
妇人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小男孩,道,“杭哥儿也到了该选自己武学的时候,我要带杭哥儿回去了。”
说到这里,妇人看着眼前男子,平静道,“即便你不来找我,过些日子,我也要去找你道个别,既然你来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大嫂是巫族之人?”
凡萧寒听出眼前妇人话中之意,震惊道。
妇人神情复杂地笑了笑,道,“或许还算吧。”
这么多年没有回去,不知道巫族变成什么样了。
“我派马车送大嫂和杭哥儿回去。”
凡萧寒正色道。
“嗯。”
妇人点了点头,道,“劳烦了。”
“大嫂不必客气。”
凡萧寒应了一句,目光看着妇人手中的瓷碗,道,“那这只瓷碗,大嫂也需要带回巫族吗?”
“不用这么麻烦。”
妇人伸手在瓷碗上轻轻一掰,瓷碗边缘应声碎下一块,旋即妇人将碎片收起,道,“这些便够了。”
凡萧寒接过瓷碗,起身恭敬行了一礼,道,“大嫂,多谢。”
“谢字不用多说,有时间,多给你大哥陵前上几炷香。”
妇人轻声道。
“萧寒记住了。”
凡萧寒恭敬应道。
“回去吧。”
妇人平静道,“我和杭哥儿后天就走,你忙你自己事,不必过来相送,我和杭哥儿不想引人注意。”
“也好,现在这个时候,我的确不宜再来这里,大嫂,一路平安。”
凡萧寒告别道。
妇人颔首,道,“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你大哥在九泉之下为你担心。”
“嗯。”
凡萧寒点头,道,“萧寒告辞。”
说完,凡萧寒再度恭敬一礼,旋即坐上马车离开。
破旧的木屋中,妇人看着马车远去,轻声一叹。
转眼间,已经快十年了。
当年的小兵卒已经封王,可惜,他已看不到了。
年轻时的意气风华,令人怀念,可惜,当初结拜的几人,如今已只剩下萧寒自己。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场走出来的小兵卒,终究还留着一丝血性和本心。
黑夜下,远处,一抹黑夜走出,看着远方的破旧木屋,片刻后,重新隐入黑暗中。
翌日,天方亮,秦怜儿收到探子送回的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刻敲响了苏白的房门。
房间中,苏白听到敲门声,双眼睁开,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口道,“进来。”
外面,秦怜儿听到房间中的应答声,推门而入。
“公子,探子传来消息,昨夜,萧王前往城东南,是为了见一个妇人。”
秦怜儿说道。
“妇人?”
苏白闻言,眉头轻皱,道,“身份查明了吗?”
“正在查,应该很快便能查到。”
秦怜儿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