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临近正午之时,苏白到来,直接赶向了席韵的小院。
年关将至,太学的大部分学子也相继离开太学,各自回家。
偌大的太学宫,如今显得空荡荡的,异常安静。
“苏先生。”
太学内,零星还能看到几个贫寒家庭的学子,因为离家太远,并没有回去。
苏白一一颔首致意,在西北的边陲小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贫苦人家的孩子,想要来到太学是如何的不易,所以,这些寒门学子,更加令人尊重。
太学东边,安静的小院中,苏白走来,看着正在院中修剪梅花的席韵,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上次来,席先生便在修剪这些梅花,这一次,还是如此。
看到,席先生对梅花还真的情有独钟。
梅花树下,席韵也看到了小院前的苏白,开口道,“进来帮忙。”
“我能做些什么?”
苏白走入小院,问道。
席韵指了指地上掉落的梅花枝,道,“没看到这些花枝吗,都清扫干净。”
“好。”
苏白点头应下,走到院角,拿过扫帚,开始清理地上的落花和梅花枝。
“我教你的剑,练的怎么样了?”
席韵一边修剪花枝,一边问道。
“初窥门径。”
苏白回答道。
席韵听过,眉头轻皱,道,“你还真不谦虚,这才练了几天,都敢说初窥门径。”
苏白轻笑,道,“席先生若不信,可以亲自检验。”
席韵闻言,抬手摘下一根梅花枝,身如闪电,一剑刺出。
早已在太学之前的一出好戏中,见识过席韵出手对付离恨天暗桩的苏白,对于席韵惊人的身法速度,多少已有了一些了解。
下意识地,苏白脚下一踏,瞬退半步,旋即同样抬手摘下一根梅花枝,提剑反击。
极快的攻防,照目之间,苏白左手的梅花枝已掠至席韵胸口前。
两人的速度相加,只是一个瞬间,攻防互换之时,席韵便已感受到了胸前的威胁。
不及思考,依靠武者的本能反应,席韵后折,避开攻势。
然而,以有心算无心,苏白手中梅花枝下劈,攻势连绵,毫无停顿。
攻势再至,席韵左手拍地,借力腾空而起,右脚点过攻至身前的梅花枝,持剑反攻。
苏白嘴角微弯,不退反进,咫尺之间,以一肩为代价,剑势刺向前者心口。
还在空中的席韵,神色微变,然而,已无借力之处,变招不及。
呲啦!衣帛裂开的声音响起,两人手中的梅花枝,同时点到了对方,只是,胜负已分。
苏白右肩,衣衫被梅花枝撕开,鲜血隐现。
而席韵心口前,梅花枝却停了下来,一寸的距离,搏命之时,便是生死。
“我收回刚才的话。”
席韵看着心口前的梅花枝,心中波澜难掩,开口道。
“侥幸而已。”
苏白微笑道,“只是有心算无心罢了,若再来一次,我毫无机会。”
“生死之战,不会有人让你再来一次。”
席韵平静道,“输了就是输了,苏白,我看你的气息,应该快要破境了。”
“最近的确有打通冲脉的迹象,不过,应该还需要一些日子。”
苏白没有隐瞒,点头应道,跟随席韵重新学剑,他的武道修为倒是受益不浅。
“前不久,你方才通了第五脉,没想到,这么快第六脉也要通了。”
席韵感慨道,武道的分水岭,其实就在于这两脉,这个世间,能打阴跷、阳跷又或者阴维、阳维这四脉的多不胜数,一些军中的老兵,甚至都能达到这个境界。
然而,武道到了第四脉之后,突破便不是那么容易,纵然陈国最精锐的禁军中,能打通第五脉又或者第六脉之人,也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
“多亏了席先生的教导。”
苏白恭敬道。
“苏白。”
席韵看着眼前少年,微笑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便会超越我。”
从前,她并没有这个想法,不过,今日之后,她真的这么认为。
武道之路,天赋、悟性、努力,同样重要,但是,能真正三者都兼备之人,少之又少。
眼前的少年,却是全都具备了。
就在苏白到太学,跟随席先生继续学武时,长孙府,内堂,床榻前,嵇岳为长孙殷德再度施针解毒。
“甄娘,药。”
施针之后,嵇岳转身,看着身后头戴轻纱斗笠的女子,开口道。
甄娘闻言,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丹药。
“大夫,这是?”
一旁,长孙炯见状,不解道。
“为公子调配的解毒之药。”
嵇岳回答道。
长孙炯听过,神色微凝,开口问道,“会有效果吗,若是解毒失败,对犬子的身体是否有什么影响。”
“六成可能。”
嵇岳没有把话说死,应道,“若是失败,大公子最多受点罪,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听到老人的话,长孙炯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让这臭小子受些罪也好,省得他天天结交一些不三不四之人。”
嵇岳没有回应,接过甄娘手中的丹药,塞入了长孙殷德嘴里。
床榻旁,长孙炯站在那里,安静地等着,纵然历经了无数风雨,这一刻,心中也难免有些紧张。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便再不争气,他也不想看到他出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内堂中,三个人的目光全都注视着身前的长孙殷德,神色都十分凝重。
“呃!”
就在这时,床榻上,长孙殷德口中,一声痛苦的闷哼响起,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母亲!”
昏迷中,长孙殷德喊了母亲,让一旁的长孙炯身子一颤。
“母亲!”
剧烈的痛苦,蚀心跗骨,长孙殷德口中再次喊了一声母亲,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想到的永远都是自己最亲近之人。
然而,纵然如此,长孙殷德口中,一次父亲也没有喊过。
床榻前,长孙炯神色微黯,心中沉沉一叹,这些年,他一直忙于政事,对这个儿子的关怀,或许真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