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怔怔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其余的人飞了过来，元宝是第一个明白娘亲这个举动的人，这一次，他甚至忘记了自己非常在乎的亮闪闪的财宝，而是着急的说道：“娘亲，燕叔叔呢？”
苏凝没有回答。
元宝从隗乐的怀里挣扎下来，扯着娘亲的袖子，努力的仰着头，道：“娘亲，你回答我一下呀，快把燕叔叔放出来。”
苏凝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死死的捏着玉佩，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元宝急了，直接自己去掰开娘亲的手指，将玉佩给拽下来，然后大声喊着：“放！放！快放呀！”
元宝奶声奶气的声音都着急了，后面都带着哭腔了。
“娘亲，燕叔叔去哪里了？我明明将他放进里面了，娘亲……”
苏凝一直不说话，元宝就越是着急，“娘亲，你回我一下呀……”
半响，苏凝缓缓开口：“他消失了。”
元宝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
“娘亲，你骗我，燕叔叔不可能会消失的！”
苏凝闭了闭眼，脑子里闪过模模糊糊的画面。
她隐约记得，在坠入胃酸海的时候，她看见了小和尚出现了。
他对她说了一些话，但她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最后的眼神，温柔的两人沉醉。
往后的记忆模糊的厉害，她似乎徜徉在一阵温暖的海洋里，好似还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绕，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便直接越级到了八级。
苏凝的脸色一白，她再蠢也知道，她能够脱险，是因为小和尚的缘故。
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她知道，他一定因为做了什么而消失了。
明明……
他弱的经常吐血。
明明……
他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等待她来解毒。
明明……
他总是嫌弃她嫌弃的要死，却一直跟在她身后如影随形。
明明……
他毒舌的厉害，总是拿话扎她刺她，却从未在危险时候抛弃过她。
苏凝的眼睛酸涩的厉害。
她长这么大，从未给谁哭过，就连养育她长大的婆婆去世后，她也紧紧只是绷着脸跪了七天守了七天的孝，却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然而现在，她竟有些绷不住湿润的眼眶。
元宝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不断的重复着，“娘亲，燕叔叔怎么会消失呢？他还答应要陪我一起抓大胖鸟的，他不会消失的，娘亲，你快说话呀！”
苏凝一把将元宝抱起来，抱得很紧，道：“乖。”
元宝哭得更厉害了，小脸红彤彤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诸多龙卫们都低下了头。
只因，他们失去了尊上的气息。
他们的眼神很茫然，却并未有绝望。
他们很清楚的知道，那只是尊上的化身罢了。
但，现在龙境被关闭，尊上的化身也消失了，那么他们龙卫当真成了无依无靠的浮萍。
苏凝抱着元宝，心里疼得厉害，但她不相信小和尚就这么死了，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都扛过去了，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一定还有办法的！
一定还有！
“苏凝。”
姬卿崖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凝一怔，放下了元宝，转身，面对着姬卿崖。
此刻的姬卿崖十分陌生，他的神色间再也没有半点假正经，也没有以往常常挂在唇角的微笑。
他绷着脸，眼神锐利，看着苏凝的视线并不友好，甚至可以说十分抗拒。
“伸出手给我。”
苏凝沉默，但还是照做了。
姬卿崖直接掀开她的袖子。
果不其然，在苏凝的手腕上，多了一个浅浅的痕迹。
苏凝也没有发现这痕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是一条……近乎透明的龙纹图案，若是不仔细对着光线看，根本无法发现。
那龙纹精致，栩栩如生，绕着她的手腕盘旋了一圈，龙头咬着龙尾，像是一条手链的样子。
苏凝看着那龙纹图腾，瞪大了眼睛。
而姬卿崖眼看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脸色更差了，几乎黑得可以滴出墨汁来。
“这是……什么？”
姬卿崖咬牙切齿的说道：“某个要人命的东西。”
龙契。
龙族的传承契约。
龙的寿命几乎是与天同寿，绵长的几乎算不清有多少年，龙性本荡，喜好美色，喜好收集世间的财宝，但，就这样花心放浪的龙族却有一个极为苛刻的契约。
那，便是龙契。
龙契的咒语便是，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一旦结下龙契，就意味着龙族这漫长的一生都要对伴侣绝对忠诚，能力共享，神魂互通，且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几乎没有一条花心的龙愿意结下龙契，久而久之，龙契就成了传说。
当年姬卿崖得知这个传说的时候还狠狠的嘲笑过秃龙，像他们这样荡漾的本性居然还有这么纯真的一面，他还记得那会秃龙曾说，他不会给出龙契，但…
一旦给出，便是拿命去护着那个人。
姬卿崖本将这句话当做是玩笑，毕竟，结下龙契对龙族百害而无一利，秃龙那冷冰冰的性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会如此痴情的人。
但现在……
他给了苏凝。
苏凝听见他的话，声音颤抖了，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姬卿崖冷笑，道：“对你有好处。”
这一刻，姬卿崖对苏凝产生了愤怒。
他就秃龙这么一个挚交好友，现在，秃龙等同于将自己的命都给了她。
一旦苏凝受了什么伤，是会同样传给定下龙契的龙！
而苏凝如果死了……
那么秃龙也会死。
姬卿崖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恨不得杀了苏凝。
如果他早知道秃龙会这么做，他一定会杀了苏凝！
苏凝感受到了姬卿崖的杀意，那半点都不参假的杀意迎面而来。
所有的龙卫也感受到了，他们紧绷身体，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是尊上选定的神妃。
一个是尊上的挚交好友。
帮谁都不是，帮谁都是错的。
苏凝没有避开他的杀意，而是迎上了姬卿崖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姬卿崖，你告诉我，小和尚到底是什么。”
姬卿崖沉默。
“他……根本不是妖，对吗？”
苏凝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却又固执的往下说：
“他……的本体……”
姬卿崖缓缓勾起了一抹冷笑，道：“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