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杭看见那孩子的眼睛朝他这边看来。
空洞的眼光里什么感情都看不出来。
但危杭却觉得这孩子像是在问为什么。
像是在责备他的一时心善。
他原本可以多活几天的。
即使活得生不如死,但那也是活着啊!
没有人不想活着,本能的求生欲让所有人都选择活下去。
最终,那孩子死不瞑目。
等危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柳妍心里也堵得慌。
但是她不是人类,没有泪腺,她想哭,却是哭不出来的。
她的表情只是有些哀伤。
但云枝看得出来,柳妍这个内心柔软的孩子,其实要比哭出来更难过。
难过很多很多倍。
云枝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示意他们先回到树林中。
危杭这下不敢再有什么轻举妄动了,他已经对他方才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后悔。
两人听话的跟着云枝进了树林。
到了树林中央,看不见村民了之后,云枝才转过身,看着两人的状态有点沉思。
说实话,遇到这种情况,她也是始料未及的。
她心里也为这些人感到哀伤,但却无能为力。
她手上没有食物,一个人都救不了。
况且就算她救了人,解决的也只是一时的困难,要想长期的解决问题,还得从源头上找突破口。
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危杭,云枝拍了拍他的头,轻声说道:“你一个男孩子,还哭鼻子的吗?这不是你的错,你的本意是好的,之后发生这种事情,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危杭知道现在哭也没有,也不是哭的时候。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一言不发小脸白净的柳妍,再想到现在在这里不停抽噎的自己。
觉得内心有点羞耻。
他就不能像柳妍一样成熟一点,做到面不改色吗?
被偷看的柳妍:……
并不知道危杭心里在想什么,但总觉得危杭好像误会她了一样,为什么看她的眼神有奇奇怪怪的崇拜。
等危杭平复好心情,就带着一抽一抽的哽咽问云枝:“云师姐、嗝、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嗝、现在也没有天、嗝、灾人祸的,为什么不好好、嗝、种地……”
云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现在烈日炎炎,可能会缺水导致粮食短缺,造成饥荒,但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连田地都看不到的一片。
而且还有一个她很在意。
他们三人穿着虽然算不上华丽,但身上的衣料能一眼看出来和平常人穿的布匹不一样。
因为修士的服装,都是用用灵力孕养而成的棉花做的,有的甚至是用灵力孕养的桑蚕所织出来的丝织物,看起来就跟凡人的穿着不一样。
他们一看就是有钱人,一般来说饥民看见了衣着华贵之人之后,应该会争先恐后的来乞求甚至抢夺财物去兑换粮食,为什么他们来了之后这些饥民看起来跟没看见他们一样呢?
而且在危杭给了一个馃子之后,他们都因为一个馃子发展成了人吃人,为何对给予他们馃子的人又视而不见。
按常理来说,来找危杭乞讨或者抢夺食物才比较划算才对,毕竟危杭只是个天天坐在家打坐的瘦弱宅男,面色白皙,身体不能算柔弱但也不能算健壮,只要他们一哄而上,危杭如果是个普通人应该会很快被他们打倒。
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选择了人吃人这条泯灭人性的道路。
云枝将她的问题告诉给了危杭和柳妍。
两人也开始沉思。
云枝灵光一现。
除非……
除非这些饥民知道穿这种衣服的人是不好惹的,
或者是在怕他们。
而且……
修仙界是没有国家的,只有门派来管辖属于自己的地域。
按理来说,在遇到饥荒的时候,应该会有门派的修士来为饥民除灾降雨,不会将灾难扩大得太严重。
这种程度的饥荒在世俗界出现或许还能说得过去,但在手段通天的修仙界,出现这种情况就比较可疑了。
灾民难道没有手段可以通知修士或者管辖内的门派吗?
云枝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两人,柳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
“云师姐,会不会是因为,这些门派本来就不作为?”
这么一说,危杭也反应过来:“是啊云师姐,这个要是是门派本身就在压榨他们,他们肯定会怕我们这样的人啊!”
一切都明了了,如果是门派本身就在压榨饥民的话,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饥民宁愿饿死也不劳作,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不敢招惹他们这样的人了。
“云师姐,他们敢这样做,害死这么多人,简直是罪该万死!”危杭握拳怒道,“云师姐一定要帮帮他们啊!”
云枝觉得要管一管这件事,以她金丹期的修为有点困难。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管辖,但毕竟也是一个门派,一个金丹期对上一个门派应当是有些困难的。
但不等云枝多想,不远处的村子就有了灵力的波动。
不仅是云枝感觉到了,就连两个练气期的危杭和柳妍也感觉到了。
饥民都成这样了,他们还过来干什么?
云枝可不认为这些修士是过来帮他们的,不然的话要帮早就帮了,还等得到现在来个马后炮吗?
三人在树林中远远地观察村口的情况。
只见到三个穿着华丽的人站在村口,对着蹲在地上吃得一脸是血的村民笑。
其中个子最矮的修士指着村民们笑道:“你看看!这不是牲口是什么!连人都吃,这吃相,着实是难看!”
身材微胖的修士也跟着嘲笑道:“不是都说人都水有潜力的吗!咱们不逼一下,怎么才能激发出他们的潜力呢!你们说是吧!”
其中身材最为瘦却又高的修士只是冷笑一声,然后朝其中一个饥民走过去。
也不嫌他身上沾染的血肮脏,抓着他的头发就往上拽。
他桀笑一声,声音阴沉得紧:“你们今年的税,是交不上来了?你们集体不种田,就是想要反抗我们?所以你们的反抗的结果就是吃人吗?”
那饥民颤抖着身体,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后悔的。
也许既有怕,也有悔。
他吃了人,还是人吗!
矮小修士见到这一幕,小声说道:“李师叔也不嫌他们身上脏,这要是用上清洁术,估计都得用好几个,可那骨子里吃人的肮脏,谁洗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