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魔道千百年来便水火不容,一般不会轻易进入对方地盘。
“魔道”二字落在不谙世事的筑基期弟子间,瞬间便炸开了锅。
“怎么会有魔道在这里?”
“是不是来杀我们的!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啊!”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害怕他们两个魔族不成!”
“可是,这不是那个号称要杀掉十二名真君的魔道无定真君吗!”
“什么!怎么会是元婴修士!”
“怎么办!我们一个真君都没有,我们完蛋了。”
容生端坐在白玉盘上,神色淡然道:“此行并无恶意,只是想让劣徒在贵派秘境历练一番。”
几位领队便开始商量起来。
“你们传讯了吗?百炼门现在是什么态度?什么时候派援军来?”
“我们百炼门刚刚收到消息,说无定真君不会伤人,让他来便好。”
“我们门派离落霞谷太远,应该赶不过来。”
“听说正天门会有一位真君来带队,不知他们何时能到。”
“不管如何,先拖住他在说。”
无定真君虽是魔道,但在正道里的口碑还算好的。
至少不会滥杀无辜,只追杀曾经的仇人。
“无定真君当真不伤我派弟子?”
“本君从不说谎。”
“不过落霞谷秘境只有筑基期弟子能进入,真君的徒弟应该是金丹期吧?”
“念之。”
被叫名字的念之笑眯眯的拿出一个匣子类的法器,用灵力催动,瞬间好似有一层薄膜出现,罩在念之身上。
再看去,念之的修为已经压制在了筑基后期。
好歹压制了一部分,筑基期弟子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一定要不计前嫌和正道弟子结队前行,到时候就是遇到这魔道女修也不会害怕。
而在百炼门的云枝,情况似乎不太好。
在容生来之前,心脏就有点反常似的砰砰直跳,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直到容生现身的那一刻,云枝犹如遭受雷击。
那是……容师兄吗……
端坐在熟悉的白玉盘上,穿着熟悉的玄色长袍,因为她记得这个款式的长袍还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容颜和从前一样。
可是那一袭乌黑的长发,如今却像那天山上的雪一样洁白,又冰冷。
曾经的容师兄虽然性子冷淡了些,却不如现在出于一种淡漠。
漠视、甚至厌恶一切的淡漠。
这,就是在她死之后的容师兄吗?
她也曾想过在她死了之后容师兄和叶师弟会怎样的悲痛欲绝,毕竟他们三人可是同心协力共处一百余年,三人齐心,克服了无数困难险阻。
感情自然深刻。
若是当初他们二人有一人逝去,她也一样会痛心疾首。
却不曾想这深刻的感情会伤人如此这般。
魔修本就是违背世间理论的东西,想要变成魔修,首先要做的就是逆转经脉,让灵气逆行,光是这一点就让无数人死在这一点上。
其实在最初,魔修背负的要比正道多太多。
但一旦熬过这一劫,便可消减心魔,逍遥世间。
却因为太过逍遥,无法拘束本性,魔修大多背负无数亡魂,
故天劫难渡。
而由正道堕入魔道是更为天理所不容的。
光是那四十九道雷劫就不是寻常修士能受得了的。
容师兄当时是如何在那种穷途末路的境况下度过那四十九道雷劫的?
毕竟,当时被追杀的他们身无任何法宝丹药。
没有法宝,意味着没有法宝帮助抵挡雷劫。
没有丹药,意味着没有丹药恢复肉身灵力。
说好的抛弃过去,可是到底还是无法抛弃。
甚至纠缠得越发深刻。
想到这里,云枝不禁双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云枝回头,看见谢离的脸庞,还带着一丝红晕。
但他还是倔强的假装无事一样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可能是元婴修士的威压把我压到了吧。”
“哦。”
可是这个谎言谁都知道。
因为这位无定真君周身没有一丝一毫元婴修士的威压,反而像个凡人一样。
容生面貌俊俏,宛若神只,又因为没有威压,甚至有胆大的女修朝着容生看了又看,面带红晕,不知在想什么。
云枝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却在不经意间又看到了另一位她牵挂的人。
是叶师弟叶澜。
也许是错觉,她感觉叶澜也比从前更冷漠了些。
叶澜带着正天门的弟子姗姗来迟,早有察觉到容生存在的叶澜却好似没有看到容生一般。
叶澜出现的时候,容生的眼中终于有了其它神色。
不是怀念,而是一种淡淡的不屑。
虽然云枝的死不是叶澜的责任,但当时如果叶澜没有不分场地的伤了云枝,询问雾兰仙参,拖延了时间,也不会被后面的元婴修士追上。
虽然他后来想明白了,按照叶澜的性子,是不可能会故意伤害他们的。
但如果当时直接朝约定好的地方逃,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说到底,云枝的死,叶澜是导火线。
虽然不是叶澜的全部责任,但容生却再也不会原谅叶澜。
不会去报复他,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他百般照顾。
无视,却是对叶澜最大的伤害。
容生能想到的可能性叶澜又如何不会想到。
可是没有任何如果的可能性。
叶澜所承受的,不比容生少。
有不明事理的金丹期领队来到叶澜身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向叶澜询问该如何应对魔修。
领队的声音将游神的叶澜拉回现实,他还是顿了几秒,才缓缓说道:“不用担心,容……无定真君是有原则的修士。”
这还是这容生入魔以来他第二次见到容生,第一次是在容生的入魔劫后见到的他。
那时候他几乎已经体无完肤,白色的长发在焦黑的土地上格外亮眼,气息已经微弱,但气质却越发凌冽。
他站着,即使背脊弯曲,也依旧坚定的站着,不接受任何他的援助。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有些东西终究是成了回忆,现实终究还是把他们之间的友谊打得粉碎,没有任何修复的可能。
虽然已经见过容生白发的模样,但这次再见还是被狠狠地刺痛。
叶澜这样的回答显然是让人不满的,但领队却不敢有不恭敬的地方,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到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