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哥哥从医院外头进来，发现华宇生正隔着道走廊和久久进行的这场幼稚争妈赛。
把早餐往久久面前的餐桌上一搁：“别胡闹了，赶紧吃早餐吧。”
王球球和三儿哥哥都开始默契的为久久戴上围兜，放好餐具。
冷落了身后的华宇生。
“妈妈，我肚子也饿了，我也要吃早餐。”华宇生似乎故意的，他翘着个二郎腿，洋溢着满脸欢脱笑容，冲他们叫。
三儿哥哥回了下头，没理会，继续为久久把刚滚好的馄饨，一个个挑出来放在餐盘里晾凉。
“妈妈，你既然当了妈，可不能偏心啊！”华宇生继续胡闹。
三儿哥哥将勺子往桌上一放，吞了口气，在心里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
紧接着起身，拿出一份面，挂着强行伪装出来的笑容，往华宇生手里一塞。
“赶紧的，别吵了，快点吃完快点回你自己房间吧。”
华宇生把面往旁边一推，“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妈妈喂我。”
王球球正在给久久擦流下来的牛奶汁，头都没回，顺嘴一句：“让你爸喂!”
三儿哥哥听了这话，像是接受了什么神圣使命，嘴角升起一抹坏笑。
“是啊，儿子，爸爸喂跟妈妈喂，有什么区别吗？”
一双挑衅目光扔过去，噎得华宇生想死。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我才不要你喂。”华宇生皱了下眉头，脚一踢。
三儿哥哥才不理会华宇生的抱怨，自顾自地竟然坐到了华宇生的护工床位上。
“我说我的乖儿子，妈妈已经够辛苦的了，你可不能这样气你妈，来，手心手背都是肉，爸爸一样疼你。”
三儿哥哥把面拌好，往华宇生嘴边挑。
“爸爸对哥哥真好，”久久在隔壁床上拍着手鼓掌，“哥哥，你看，我就给你说过吧，爸爸真的是世上最好的爸爸了。”
华宇生哼了一声，不想张口，却被三儿哥哥偷偷强行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
正要吐出来，正好碰上王球球回头。
“干嘛呢，胡闹可以，别浪费粮食啊你。”一个死亡瞪眼，让华宇生生生把那口强迫的面吞了下去。
华宇生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大口嚼着裹满了酱汁的面，脑子里正想着要怎么回击。
被三儿哥哥又一超大口面袭来。
“诶诶诶，算了算了，让我自己吃吧。”华宇生伸手，想要回主动权。
“欸，儿子这是嫌我喂得不好？”三儿哥哥冲华宇生诡秘一笑，“还是老爸技术不行，必须得妈妈来喂？”
三儿哥哥这样一说，当妈的便立刻出来教育。
“哪儿来的这么多毛病？赶紧的，好好吃。”王球球揪了张卫生纸，替华宇生擦了下嘴角。
王球球从三儿哥哥手里把面端回来，往华宇生手里轻轻一放，摸了摸他的脑袋，“乖，自己吃，好吧？”
这一系列动作，敢问谁能招架得住？
华宇生就像被下了蛊一般，呆呆地接过，乖乖的大口大口吃起来。脑袋埋起来，低着头笑。
三儿哥哥忿忿：“好好吃，再笑下巴都得掉碗里了。”
王球球把三儿哥哥一拍：“你也赶紧吃点儿吧，再等就凉了。”
门外正好传来一阵喧嚣。
“哇，恭喜你啊！刘护士。”
“是哇是哇，恭喜恭喜，人生又迈入了一场新的阶段。”
“祝贺祝贺，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
正好门外接受着众人祝福的小护士，正拿着一堆测烧工具，向人群中一一道谢着走进来。
护士小姐姐走向久久：“来，久久小朋友，阿姨要给你测烧了哈，把你的小耳朵伸过来哦。”
久久乖巧的放下勺子，低着头，把小脑袋往护士小姐姐手里靠。
“姐姐，你的脸红扑扑的，好好看。”
护士小姐姐：“是吗？谢谢小久久夸奖。”
“姐姐，是有什么什么开心的事吗？”
护士小姐姐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冲小久久的鼻头上轻刮了一下：“哈哈哈对啊，这都被你这个小人精给瞧出来啦。”
“你要不要猜猜，姐姐是有什么喜事哇？”三儿哥哥看久久兴致正浓，正好相邀。
久久吐了下舌头，歪头一笑：“是不是护士姐姐，有了和久久一样可爱的小朋友了？”
全场人一愣，三儿哥哥也没料到久久会这样说，毕竟刚才门口那些祝福护士姐姐结婚的人，声音不小。
护士姐姐倒是丝毫不介意，笑眯眯地摸着久久的头：“哈哈哈，对哇对哇，姐姐肚子里，有个和久久一样帅气的小朋友呢。”
哎呦我去，还真是怀孕了啊。
“不过啊，他大概过几年才会出来呢，到时候你跟他一起玩儿好不好哇？”
护士小姐姐温柔地把肚子伸过去，让久久伸手摸摸。
这护士小姐姐真的是无比温暖呢，短短一句话，融化掉了所有尴尬，呈出温暖。
护士小姐姐走后，久久开始追问王球球。
“妈妈，我也是从你这个地方出来的嘛？”久久伸手，摸了摸王球球的肚子。
王球球被这一触碰，突然呆立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久久。
“呃……这个嘛……”
王球球看了眼三儿哥哥，三儿哥哥眼睛里，也满是躲避和无奈。
“是，你也是个宝宝，当然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华宇生在隔壁床上突然开口。
所有目光聚焦到华宇生身上。
“你的妈妈当年，也曾经像护士姐姐这样，满心欢喜地和另一个人结婚，然后兴高采烈地迎接你的到来。”
久久听完华宇生的话，笑容立刻在脸上绽放，摇晃着王球球的衣服摆：“难怪妈妈第一次见我，就笑得很开心。”
看来华宇生这番话，在久久这里效果不错。
王球球在心里吁了口气。
没想到华宇生这家伙，平时看着幼稚的要死喜欢跟久久争这抢那，但真到了需要鼓舞人心的时候，完全没有含糊。
久久抬头：“那，爸爸和妈妈，什么时候能像护士小姐姐那样结婚呢？”
……
王球球赶紧抓起久久的手，帮助他的小手拿起勺子：“久久的早餐，还没吃完呢，抓紧时间赶紧吃哈。”
久久“嗯”地一声，难得不乖的推开了王球球的手。
“妈妈，什么时候跟爸爸结婚呢？”
又……问了一次。
真就不应该让久久这个小机灵鬼，接上这个烫嘴的话题。
“妈妈，我想要你和爸爸结婚。”久久一双渴望的眼睛，直勾勾地请求着盯着王球球。
突然，久久看了眼身后沉默不语的华宇生：“哥哥呢？”
目光全场转移。
华宇生自顾自地开始大口大口扒面，不理会久久。
久久又偏偏很是倔强，不肯罢休。
“哥哥，应该也是希望爸爸妈妈结婚的吧。”
终于，华宇生的一碗面，扒地没得再扒了，才轻轻将碗放下。
“饱了，哥哥先走了。”
华宇生努力挤出一丝笑，留下了个故意逗久久笑的耸耸肩，出了门。
王球球心里有些不忍，但也不能真的去责备一个孩子。
毕竟久久，也是因为心里安全感不够，才会反复确认王球球要不要当自己妈妈的。
要知道，久久曾经因为吵着要妈妈，被奇元林无奈之下新找了个家庭送出去过。
就这一点，足以能看得出，“妈妈”这个角色，对久久而言，有多重要。
“哥哥生我气了吗？是我说错话了吗？”久久看到华宇生离开，低下头，有些愧疚。
王球球赶紧安慰：“没有没有，不怪久久，可能……哥哥也有点想妈妈了吧。”
三儿哥哥凑到床边，冲王球球小声说一句：“久久我来陪吧，你去看看他。”
王球球放下给久久温热好的果汁，赶紧跟着华宇生过去了。
久久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妈妈去找哥哥了。”
三儿哥哥伸手，轻轻捂住了久久的嘴：“宇生哥哥不喜欢，下次别再说了。”
久久疑惑地歪着脑袋，重复老爸的话：“哥哥不喜欢？”
*
王球球轻敲了下被华宇生关上的门。
在门口等了半天，里头没有回音。
王球球把门推开。
华宇生赶紧往被子里一钻。
王球球一笑：“别藏了，都看到你没睡。”
华宇生把脑袋死死困住：“别管我。”
王球球：“久久他是小孩子，问你的话，没有恶意的。”
华宇生把脑袋上盖的被子，抓地更紧了。
王球球轻轻坐在了床边，拍了拍华宇生的脑袋，故意逗趣地调侃：“宇生哥哥都多大了，还介意弟弟乱说的话。”
华宇生把被子一翻，怒视瞪着王球球。
“那你就打算一直做他的妈妈？然后等着别人来催婚？今天是久久，明天很有可能就是你爸。”
说完，华宇生又立刻关上被子。
王球球沉默了两秒。
“那又怎样。”
华宇生的手，惊在原处。他不可置信地慢慢推开被子。
和王球球对上视线。
“那又怎样？”王球球看着他。
冰冷的没有温度。
“如果所有人都让你们在一起……”华宇生有些激动，怀疑地瞪圆了眼镜，看向王球球。
“那又怎样？”王球球依旧直视的目光。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华宇生有点不敢相信，躬着身子低头问，突然脸上一脸恍然的模样。
“啊，”华宇生眼眶有点泛红，“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是这样希望的，对吧？”
王球球抿了嘴唇，脖子挺了根青筋出来，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起码，这段感情，是受祝福的。”
她深吸了口气，看向面色突然苍白的华宇生：“总比，一段不受所有人祝福的感情，要好。”
华宇生哽咽了下喉：“原来，你一直对我，这么没信心的啊。”
王球球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其实如果我要真的是个好人，就不该再重新同你见面了。”
说着说着，眼角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还掉下颗眼泪。
王球球觉得丢人，赶紧趁华宇生不注意，迅速擦了。
她其实也没说错，收了人家老爸的金卡，要有“职业道德”的话，确实不应该再同华宇生见面了。
怎么还会容忍华宇生这两天胡闹了这么久。
不过是人体残留的那一点点爱意，还在体内作祟罢了。
今天久久的灵魂发问，不仅直击了华宇生痛处不说，也正好给王球球来了个警醒。
已经过去的事情，如果再反复纠缠，只会滋生出更多问题而已。
华宇生慢慢靠在床边，手捏紧了被角边：“我们之间，真的只能这样了？”
王球球：“其实，本来就该结束了，是我……是我的错，我太自私，想要再跟你多呆一会儿，才任由的你胡闹。”
借此，撒撒思念的娇。
华宇生抓住王球球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揽，胳膊紧紧圈住王球球。
“不要这样，真的，不要这样对我，王球球，就算可怜可怜我，就像你可怜久久一样，也可怜可怜我吧……拜托你。”
“不要这么快就妥协，拜托你再坚持一下，起码让你真的忘掉我了，真的不喜欢我了，再放弃我，好不好。”
华宇生哑着声音，拼命将胳膊紧了一圈又一圈。
王球球使劲挣脱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在阵阵捶打中，妥协下来，任由眼泪“滴答滴答”掉在华宇生的肩膀。
“爸爸，妈妈怎么抱着哥哥哭了？”久久在华宇生病房外头，踮着脚尖，看到了这一幕。
于是抬头问爸爸奇元林。
奇元林捂了久久的嘴，一只手把他扛在了肩上，抓着去别的地方转移注意力。
“啊，啊，爸爸，不是说好了要喊妈妈一起去买红薯的吗？”
久久在奇元林的肩膀上，发出“嗯嗯啊啊”的求救奶音。
“妈妈她在忙，我们去买回来，然后叫上妈妈和哥哥好吗？”
久久摇摇头：“不不，我想要妈妈牵我去，哥哥他刚刚也哭了，我要去安慰抱抱他。”
奇元林一巴掌“啪”地打在久久的屁股上。
“怎么，你也想让你老爸哭吗？”
久久没有理解老爸的意思，伸着双手，保持着求救姿势，在奇元林肩上发呆认真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