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松虽然精心收拾过了,但脸上的伤还是很明显,他沉着脸问:“庞悦呢?”
他用的是“庞悦”而不是“胖悦”,看来事情确实有点大条了。
高棍儿马上说:“还在医院,悦哥这次受的伤很重,可能一时半会儿都下不了床了。不过悦哥有让我转告您,不用为他担心,等他伤好以后,还会继续给您效犬马之劳的。松哥,悦哥对您真是一片赤诚之心,就像我对他的赤诚之心一模一样……”
高棍儿话还没有说完,赵松突然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往下一压,同时膝盖狠狠往上一撞,高棍儿就“嗷”的一声跪倒在地,大量的鼻血瞬间喷涌出来。
赵松又一脚将他踹倒,狠狠朝着他肚子踹了几脚,伴随着高棍儿一声声的惨叫,在旁边看着的我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整个美术室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发出声响。
高棍儿已经发出了哭声,赵松问道:“庞悦串通孟海,你知不知道这事?”
“我不知道啊……”高棍儿吭吭哧哧的。
赵松拎起高棍儿,又狠狠一脚踹出去,高棍儿往后摔倒,压倒了一排的画架。
“松哥,我真不知道啊!”高棍儿嚎哭了起来。
赵松没再理他,而是走到了四眼的身前。四眼弱弱地说:“一样……”
赵松一个大耳光扇出去,把四眼的眼镜也给打飞了。四眼“啊”的一声,身体摆了两下,然后姿势夸张的倒了下去,因为他演的太假了,阿虎他们那边响起一阵的窃笑声。赵松似乎都懒得搭理四眼,直接走向了下一个——也就是我。赵松站在我面前,我一下紧张起来,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打吧,我昨天好歹还请你喝了一碗羊汤啊喂……
赵松看着我说:“左飞,你先去那边吧。”
我点点头,走向了阿虎他们那边,身后再次传来了惨叫声。阿虎冲我笑了一下,伸出手把我拉了过去,身边是狒狒、老猫等人,和一干老大站成一排,再往后是他们的兄弟。
无形之中,感觉自己的地位上升了许多。
赵松还在挨个审问庞悦的那些兄弟,一个个打了过去,一个个都说不知道,我感觉赵松也是多此一举,你知道庞悦是内奸就完了呗,咋还审问他这些兄弟。后来我想明白了,赵松也是在借这个机会发泄,把一肚子怨气发在了庞悦这些兄弟的身上。
赵松打到第五个的时候,我们这边已经有点放松了,纷纷拿出烟来开始抽,老猫居然还亲自给我点火,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赶紧说:“不敢不敢,我自己来。”老猫冲我眨了眨眼:“客气个啥,咱们以后就都是兄弟啦!”连他都这么说了,看来赵松要提我当老大的事是板上钉钉了。即便这样,我也不敢放松下来,赵松没有开口之前还是低调点好。
赵松打完那十来个人,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几乎每个人都要盘问几句、暴打几下,他们躺在地上还不敢站起来,到最后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看着颇为滑稽可笑。赵松终于打完了最后一个人,看着气色也好了很多,眼角间都有点笑容了,感觉他果然有点神经,还得靠暴力来恢复心情。赵松朝我们走了过来,大家纷纷把手里的烟头掐了。
“松哥。”“松哥。”
赵松点点头,看了看大家,最终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左飞,给我支烟。”
“好。”我立刻掏出烟来给他,赵松这还是第一次抽我的烟。
赵松接了烟,竟然还破天荒笑了笑:“给我一人怎么行,给大家都分分啊。”
我一脸迷茫地掏出烟盒:“刚发了一圈,现在没几根啦!”
众人都笑了起来,阿虎说:“没烟你去买啊!”
我说:“行吧,那你们等我,我去买。”
“哎你等等。”赵松把我叫住:“你知道为啥叫你发烟不?”
“不知道啊。”其实我猜到了,但是故意装傻,适当的装傻也是一门学问,毕竟我老爸也是当官的,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政治经验,领导希望你聪明,又不希望你太聪明。
赵松更乐了,大家也跟着乐了起来。阿虎说:“还不知道啊,松哥要提你当老大啦!”
我故作惊喜:“真的啊松哥?!”
赵松乐呵呵的:“当然是真的,庞悦都滚蛋了,你以后就接替他的位子,那边那帮家伙就都是你的兄弟了——喂,还不过来?!”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经严厉起来。
高棍儿他们立刻跳了起来,一窝蜂地朝我这边跑了过来。高棍儿算是这里面比较精的,第一个开口叫了起来:“飞哥!”其他人也跟着叫起了飞哥,此起彼伏的一阵“飞哥”之后,四眼才弱弱地说了一句:“飞哥。”
我心里高兴,嘴上继续谦虚:“松哥,谢谢抬爱,不过我怕自己干不好。”
“嘿,庞悦那个废物都能干,你不比他强百倍?别废话了,赶紧买烟给兄弟们散散!”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废话了,直接掏出一百块钱来:“高棍儿,去买四盒黄鹤楼!”
高棍儿接了钱就往外面跑,四周都是一片恭喜之声,我连声道着谢。过了一会儿,高棍儿回来了,我让他把烟都拆开去给大家散。散完以后还剩两盒,我说:“给咱兄弟也发着。”我那些兄弟,也就是四眼他们,站在一边一声也不敢吭。
高棍儿却没敢动,而是抬起头来看了看赵松,赵松一个大嘴巴就扇了过去。
“你看我干嘛,分不清谁是你老大?”赵松就是这样,他看得起你,就对你客客气气的,看不起你,那你就完蛋了,稍有不慎就挨他一顿打。高棍儿赶紧给四眼他们散烟,都散完了还剩一盒,我说高棍儿你装着吧,高棍儿赶紧就揣怀里了。
阿虎乐呵呵地说:“左飞,当老大了,不请哥几个吃饭啊?”他说的哥几个,单只赵松和其他十来个老大。我立马说:“没问题啊,咱们现在就去吃。”
阿虎就问赵松:“松哥,那咱们去呗?”
“去,让其他兄弟们都先回去吧。”
阿虎嚷嚷了一会儿,其他人就都走了,只剩下我们十几个人。我问赵松想吃什么,赵松说想吃炒菜,校门外面有家泰岳酒楼还不错。那家酒楼我知道,档次也不低,十来个人下来,再带上酒,少说也得四五百块钱。即便我现在挺有钱的,还是感觉一阵肉痛,心说赵松可真开的了口啊,不过我还是爽快的答应了,大家兴高采烈的往外面走,昨天的败仗也不是那么放在心上了。和这么多人走在一起,还真有点融入集体的感觉了。
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名外地艺术生,愿意为了这个小团伙去拼搏、去奋斗。
一帮人正乐乐呵呵往外走的时候,阿虎突然鬼鬼祟祟的把我拉到一边,悄声说道:“泰岳酒楼可不便宜,你身上装的钱够吗,我这有点你先拿去。”便递过来一张红版的百元大钞。以我了解的阿虎,他家条件非常一般,这一百块够他花很久了。
我还是挺感动的,把钱拒了回去:“没事,我够的。”
阿虎叹了口气:“你刚才就不该让松哥挑的。你让他挑,他肯定挑贵的啊。”
“没事,难得高兴一次嘛。”
“不是这个问题,是这个头不能开,你一开这个头,松哥就知道你有钱了,以后肯定榨你!”
“都是自己兄弟,他能干这个事?”
“你以为呢,松哥翻起脸来比谁都快。”
我看着前面意气风发的赵松,心里也有点后悔刚才让他选饭店了,直接把这帮人领到大排档就是了嘛,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我没和赵松这种人接触过。他以后要是真的榨我,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实在不行就装穷呗,看看他要怎样。
正胡思乱想,大家已经走到美术室的门口。美术室的教室大,门也大,很大的一扇红木油漆的门。赵松走在头一个,正要伸手去拉门,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门外站着十来个凶神恶煞的学生,不是高磊那边的体育生,这些人我完全不认识。
门被踹开的同时,赵松也愣了一下。仅仅片刻,他就被人一脚给踹倒在地。
踹他的人面色冷峻,一张脸谈不上英俊,但是眉毛微微蹩起,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
我一瞅,这他妈是来找茬的啊,还找到我们美术室的头上来了。这能忍?我立刻一撸袖子就要上去干架,但是胳膊又被阿虎给拽住了。我讶异地看着阿虎,阿虎冲我摇了摇头。
这时我才注意到,所有的人都没有动,眼睁睁地看着赵松被踹了那脚。
而赵松,一样坐在地上没有动弹。
踹他的人迈进门来,微微弯着身子问道:“赵松,你这是准备去哪?”
“去……去吃饭。”赵松的舌头竟然打起了结。
那人突然狠狠一耳光打在赵松脸上:“你他妈打输了架,还有脸去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