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一挥手,带着众人一起往那小湖边走去。黑衣人已经扎好了简易的竹排,把云雪裳放在上面,几人一起上了竹排,往小湖中心划去。
月色柔柔地,在小湖上投出了鳞鳞地波光来,安阳煜将青梅放下来,点住了她的穴道,让她安静了下来,蹲下去,探了探青梅的脉搏,紊乱得有些吓人。上官东方的心性已经在这些年里完全扭曲了,他只想着怎么样让别人更加痛苦,才能让他自己心里好受一些耘。
看看天色,已是亥时。
小竹排到了湖中心,竹排上的人都下了水,往水下潜去,安阳煜心里有了底,他们定是去昨晚上他们到过的那个山洞。只是,他在那里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难道说他是忽略了什么?而宝藏就藏在那山洞之中?
水声渐停了,湖面上恢复了平静,安阳煜低头看着青梅,也为难了起来,若放她在这里,子时一到,若她真的送了性命……他又看向了小湖,那雪裳又如何是好?
轻微的声音,伴着一股淡香从身后传来,安阳煜猛地转身,只见月光之下,一个身影正缓步向他走来……
宝藏!
属于他上官东方的宝藏!
从水中钻出来,上官东方抹去了脸上的水珠,大步走到前面,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青石壁,心中狂喜了起来。这里,和他听说的那些一模一样!彩羽曾经向他描述过这里的情形,如镜子般的青石壁,可以照出人影来,而这青石壁只在子时才会出现踝!
打开这青石镜壁,后面便是让人几辈子都挥霍不尽的财宝,还有,让他梦寐以求的返老还童的仙药,从此之后,他便又能年轻一回,又能找到美丽的女人,生活得无比快乐。而等轶江月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已经变成了让轶江月认不出的人,这里的宝贝也被他搬回了自己的地方。
他探出了指尖,在青石壁上轻轻地抚摸着,凉凉的感觉并不能让他身上的燥热平息一点,反而让他更加的疯狂起来,他曲起了枯瘦黑干的手指,轻弹着石壁,
“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到?”
“禀大人,很快就能到了。”
黑衣人也兴奋了起来,纷纷走上前来,触摸着这镜子般的墙壁,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石头,说不定这也是宝贝呢!
正议论着,要如何去挥霍这些财宝之时,又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水声,几人转身一看,只见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从水里冒了出来,人人手里抓了两只大麻袋。
上了岸,众人将麻将打开,将里面的人拖了出来,都是身着彩色兽皮衣的牧依儿童。这些年来,轶江月费尽了心血,才将从那场屠杀中逃得性命的牧依人重新召集回来,他们面前这些便是牧依人的后代。
上官东方用脚尖挑了挑脚边的一个孩童,阴阴地目光滑过了众人,哑声说道:
“做好准备,子时一到,即刻开始。”
众人立刻抱拳应声,目光中俱是兴奋之色。
“都摘下面巾来。”
上官东方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众人闻言,立刻取下了面巾,上官东方一个个看过了这些面孔,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他害怕安阳煜也混进了这些人之中。
想想,也不太可能,青梅此时危在旦夕,安阳煜也得顾着自己这个结义妹妹的性命才对,便是赶过来,也不可能丢下青梅一个,任他武功再高,他一个人要带着两个女子,无形间已经落了下风,他上官东方还有何可惧?
咧嘴一笑,便开始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祭品一件件摆上来,牧依孩童被掐醒,一个个摁跪在了香火前面。火把照亮了山洞。云雪裳也悠悠转醒,水声滴答着传进了耳中,眨了眨眼睛,很快便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己落到了上官东方的手中,只是不知道安阳煜和青梅怎么样了。
一咕噜地爬起来,旁边的黑衣人快速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声威胁道:
“老实一点,等会儿,便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喂,你温柔一些,这可是大越的皇后呢!”
另一个黑衣人眼珠子一转,便调笑起来:
“这皇后长得也挺不错,性子又辣,够有趣,反正时辰还早,不如玩玩再说。”
“你小子,就知道色,也不怕大人扒了你的皮。”
“去你的,你要不要上?老子先来。”
黑衣人丢下了手里的刀,拖起了云雪裳的衣领就要往旁边走,听到动静,又有几个黑衣人投过了目光,暧昧不明的笑声接连响起,在山洞里回荡着,却没有一个人前来阻止。
“兄弟们,你们不要尝尝安阳帝的皇后,哈哈,别忘了,沈璃尘可也是对这女人念念不忘,等会她死了,可就没人知道她啥味道了。”
黑衣人一面淫笑着,一面把云雪裳往地上一丢,开始撕扯起她的衣裙来。和他一同过来的那男人便帮着把云雪裳的手脚用力摁住,不让她踢打,还不忘在她嘴里塞上了
一块面巾,免得被她的尖叫坏了兴致,其余黑衣人虽然没立刻过来,可是大多都有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正兴趣盎然时,一脚,重重踢在趴在云雪裳身上的那男人身上,二人转身一瞧,不是别人,却是上官东方,他阴险的三角眼冷冷地扫过了地上衣衫褴褛的云雪裳,嘶哑地斥责道:
“混帐东西,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干这个,还不去外面好好守着,沈璃尘的大军已经开始搜山了。”
黑衣头领也大步过来,揪起了趴在云雪裳身上那男人,啪的就是重重地一掌,怒骂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她能碰么?”
“算了,时辰快到了,你赶快让大家做好准备,今晚一定要全胜而归!”
上官东方垂下了眼帘,说完,便转过身开始安排起大家的活儿来,几人去将童男童女用凉水浇醒,几人过来将云雪裳架到了青石壁墙旁边。
黑衣头领冲着上官东方的背影阴阴地投去一眼,也跟着走了过去。
不多会儿,山洞里便不时回响起几声孩童的哭叫声来,黑衣人对待这些孩子就像对待小猫小狗一般,粗暴并且残忍,这些孩子一哭,便得了黑衣人重重的责打,慢慢地,哭声便成了压抑的抽泣声。
云雪裳看着这伙畜牲都不如的东西们,又苦于自己没有沈璃尘安阳煜那般的武功,只得干着急。这时,上官东方从后来出现的黑衣人手里接过了一只小包袱,往云雪裳身上一丢,怪笑起来:
“你们几个,伺侯牧依公主梳洗更衣,时辰到了。”
黑衣人一听,个个都兴奋了起来,跟随上官东方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待他们得到了这天下至宝,哪里还容得下上官东方这个糟老头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黑衣头领一挥手,两名黑衣人立即解开了云雪裳身上的绳索,开始扒她已经被撕坏的衣服。
“滚开,畜牲。”
云雪裳挥开其中一人的手,用力的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臭娘们,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后呢!若不是还要你去开宝藏,现在就杀了你!”
那人没防备,挨了这一巴掌,恼羞成怒起来,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骂道。
“行了,快换衣。”
几人身后,上官东方不悦地催促道:
“磨磨蹭蹭的,误了时辰,老夫宰了你们。”
“云雪裳,乖乖地换上衣服,若是敢跑……”
黑衣人这才松了手,抓过了一个小孩,将刀架在了那小孩的脖子上,厉声威胁起来,刀锋割破了小孩子的皮肤,几丝鲜血从娇嫩的肌肤里渗出来,染在雪亮的刀刃上,孩子连哭都没哭,直接吓晕了过去。
云雪裳咬了咬牙,轻声说道:
“你们背身,我换衣。”
“罗嗦什么,快换!”
黑衣人不耐烦地挥了挥刀,云雪裳只好转了身,扯下了身上的破衣,飞快地将那一袭衣裙穿上。
一缕月光从天而降,柔柔地洒在了那如镜般的青石壁上,只一线,可是,那光芒碰触到了青石壁,立即化开,整片石壁都泛起了柔美的淡光。
云雪裳被推到了青石壁前边,陡然间,月光大盛,落在她的身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看向了云雪裳。
她穿的,是牧依圣女的衣饰,七彩的羽为裙,一片一片,在臀下洒开,只及膝,露出纤细而结实的小腿。月光愈加柔和起来,只见微风吹动了细羽,她雪白的肌肤泛着玉白的光芒,乌黑的长发水银般泄下,额前,三枚长长的彩羽缓缓舒展开娇软的细绒。
轻微的,咔的一声响。
上官东方的脸上顿时现出了狂喜的神色来,他抚掌,低声说道:
“取刀。”
黑衣头领立刻捧上了一把长刀,上官东方拿着刀,在云雪裳的手掌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涌出,他抓起了云雪裳的手用力地贴在青石壁上,嘴里念念有词:
“以牧依先祖的名义,佑我牧依子女,请打开圣藏的大门。”
此时,突然,一抹微光夹杂着尖锐的呼啸,穿透了这压抑的静,从暗处掠出,紧接着,又是更多的亮光,那声音响陡然间震耳起来。黑衣人大骇,拼命挥动着手里的刀剑,企图格开密密而来的暗器,可是,这是陡劳的,除了三两个无事之外,大多数人都中了这些暗哭,还有几人被伤到了要害,即时送了命。
“有机关。”
上官东方骇然地抓起了身边的一个孩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是无数小指尖大小的七角刺,不过眨眼间,小孩的胸前一片血肉模糊。
“无耻的老贼!”
云雪裳见他居然用小孩为自己挡住暗器,跳起来,拼命甩开了他的手,用力地把他推开,抱起了那孩子,是个小女孩儿,有着圆圆的小脸儿,脸上脏脏的,瞪着惊恐的眼睛,只在她的怀里日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响。
“畜牲,她是孩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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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雪裳怒吼起来,上官东方却又抓起了一个孩子,咆哮起来:
“把她摁到墙上去。”
“你们还信他,他是骗子,骗你们来送死的。”
云雪裳狂吼着,不肯再碰到那青石壁。黑衣人也开始犹豫了起来,如果再来几个像这样的机关,他们能否躲得过?
“别听她的,只要打开了大门就行了,老夫保证里面一个机关也没有!”
眼看着那月光开始渐渐黯淡,上官东方焦急地大喊起来:
“快啊,既然来了,难道要空手而归?赌一次才是真的!”
那暗器突然间就停下来了,除了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再无别的声响。上官东方大步过来,一把揪起了云雪裳,拿着刀,又在她的手掌上深深地割上了一刀。
血,像小泉一般涌着。
“快!”
上官东方将她的手紧紧地摁在青石壁上,又开始碎碎念了起来,嘶哑暗沉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亢奋,越来越充满了野兽的欲……望!
轰隆隆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像是汹涌涨起的潮水冲破了高高的河堤,就要压垮天地,冲毁一切。
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众人警惕而惊恐地四面看着,实在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只觉得这声音太过骇人,简直把耳朵都快要震聋掉了,不少人的腿都开始发软,直想往外逃!
“稳住,带好那些孩子!”
突然,上官东方大声吼道,将云雪裳拉回来,突然又往前一推。那道如镜的青壁,突然间从中间分开,缓缓地往两边打开。
“雪裳。”
焦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回头,只见安阳煜和沈璃尘居然一前一后往众人扑来,两柄剑几乎是同时,扎入了走在最后的两个黑衣人的胸口,拔出,抬脚,两具身体往前飞起,又砸中了前面的人,人倒下,那剑,又迅猛地刺向了前方的人。
一切,如此迅速,如此凶猛,黑衣人来不及思考和反抗,已经倒下了大半,剩下的这才纷纷拔起了刀剑,往沈璃尘和安阳煜的身上扑去。月光越来越微弱,她看到了,安阳煜背上还背着青梅!
“阿煜,沈璃尘,小心。”
云雪裳大声喊道,虽然不知道他二人是怎么会一起来,可是,两个人的力量已经足够打败上官东方这老怪物!
“快,我们走。”
上官东方却不愿意和他二人纠缠,又抓起了一个孩子丢向了安阳煜,安阳煜收剑,接住了孩子放到一边,这时沈璃尘的剑已经从前一个黑衣人的胸前拔出,径直刺向了上官东方的右肩,上官东方来不及再抓一个孩子,又不能让云雪裳现在送命,那就坏了他的大事,又幸尔沈璃尘害怕他真会拿着云雪裳挡剑,那剑势并不凌厉,让他险险躲了过去。
就在这一刻,黑衣头领突然出手,夺过了云雪裳,抢先一步跃进了青石壁上打开的大门。上官东方只楞了一下,便立即追了上去。
“追!”
沈璃尘拔腿就要追,安阳煜却伸手拦住了他,低声说道:
“我去就行了,璃王请回。”
沈璃尘看了他一眼,推开了他的手,快速跃进了那扇大门。
安阳煜不再说话,托了一下背上的青梅,跟了上去。进了大门,并不如他们想像般的,有金碧辉煌的宝贝,反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那种雷鸣般的声响倒是渐弱了。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火折子,早就在打斗中丢失了。
仅靠着敏锐的听力,二人一直追踪前行着,速度都不快,害怕再触到机前而伤到前面的雪裳,那两个废物哪里可以有能力在危急的时候保护到雪裳呢?
安阳煜的心里不免有些急躁起来,青梅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分明感觉到青梅的呼吸已经如游丝般的虚弱起来,这,还是依靠了沈璃尘送的一颗还魂丹在为她续着最后一缕命息。
又行了片刻,前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没有衣裳的悉索声,那样的静,那样的黑。
二人停下了脚步,安阳煜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谢谢你。”
“不用,我为她而来。”
安阳煜这回没有皱眉头,而是继续说道:
“这一回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可是,我还是想说,你是我这一生最钦佩的人,如果你姓宣,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做知已朋友。”
“还是做情敌来的好,只要你不注意,我就会夺她过来。”
沈璃尘唇一扬,黑暗中,那双眼眸里泛起了点点柔软来,只有她,可以带给他这种柔软。他从未为她义无返顾过,这一回,他要为了她,忘却生死,也不枉他说一声,他真的爱着她。
他本意,已经陈兵南金边境,只要南金出兵攻打大越,他就会趁乱取了南金,再围攻占领大越的南金大军,他找不到解药,只能在还有力气为家族拼下一切
的时候,全力以赴,为宣家人,为自己的子孙建立一个安稳的家园。
上官东方找到他的时候,他病发的次数已经越来越频繁了,他想赌一把,赌这宝藏里真有上官东方说的神奇的药。他的毒自娘胎里带来,从小就被告诫,不能大喜大悲,可是,他没能忍住,上天赋予了他生命,却不给他爱的机会,他厌倦了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他羡慕安阳煜那种能大爱能大恨,能大笑能大悲的生活,他羡慕,安阳煜拥有云雪裳的生活。
云雪裳,他心里又默念了一次她的名字,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若去了,宣家会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绝对不能再在这个时刻离开,再一次让他的小雪裳失望。
他,想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爱拼一回。
即便,从这里出不去。
即便,从这里出去了,雪裳依然把手搁在安阳煜的手心里。
他,也不悔。
他爱着,从不悔爱上云雪裳。
当他看到地缝里藏的炸药,便立刻明白了,轶江月,是想把他们全诱到这里来,然后让他们魂归于此。
可是,他可以死,安阳煜可以死,雪裳怎么可以?
当他好不容易从那里爬出来之后,看到安阳煜正准备带着青梅下水,便立刻跟了过来。
他可以不来的,可是,等待他的将会是一辈子的悔恨。
他不可以再有悔,在失去了云雪裳之后!
“走吧。”安阳煜抬头,在他的肩头拍了拍,低声说道:“说不定,这地方神奇得很,进去一个云雪裳,出来两个也不一定!”
沈璃尘低笑了起来,并不认为这是讽刺,或许那也是蛮有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