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枪不入的本领,是每一个习惯了打打杀杀的人,最渴望的。
你一拳打在别人腮帮子上,能揍飞他满嘴的牙齿,他恶狠狠的砍你一刀,你却屁事也没有……想象一下,那种敌人目瞪口呆的木鸡样子,得有多爽?
更何况,现在陆宁身边危机不断,指不定哪会儿就会来颗子弹,叭勾一声就打碎了他的脑袋,就算他再厉害,再不甘,那又有什么用处?
所以当前陆宁要想好好活下去,必须得拥有当前到刀枪不入的本领。
只是老天爷好像故意要跟他开玩笑,本来他前些天跑去俄罗斯,是看望他生孩子的小老婆,谁知道后来却又阴差阳错的去了卡门小镇,遇到了白虹,最终他唯有喝下这些‘眼泪’,才能继续保持他的刀枪不入。
喝下去,以后不但能刀枪不入,还有可能像王八那样活一千年--所付出的代价呢,就是从此后再也不能长时间离开水。
不喝呢,就会变成正常人,相当于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每天都在刀刃上行走,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人偷偷干掉了。
喝,还是不喝,这貌似是个很艰难的抉择。
但相比较而言,喝下去要比不喝的好处,高出好几个百分点。
陆宁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之所以称之为聪明人,那就是因为他们在面对艰难的抉择时,总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陆宁选择了喝。
这一点,从他接过皮囊后就闭上眼满脸惬意、陶醉的样子上,就能看得出来。
白虹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望着他的眼神复杂了起来,包含着渴望,失望,还有厌恶。
她渴望,自然是想陆宁变成她这样的鲛人。
只要这厮变成鲛人,那么俩人就能相濡以沫的共享数百上千年的大好年华,没事时就泡在水里大秀恩爱,不用操心买房子看病难等世俗琐事,多好?
她失望,则是因为陆宁并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能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宁死也要保持该有的底线原则。
她厌恶--
她为什么厌恶,陆宁会永远成为她这样的人?
这不就相当于她厌恶她自己?
看到陆宁捧着皮囊的双手,慢慢地开始颤抖,慢慢地举高皮囊张开嘴,白虹眼里的厌恶神色更浓,右拳紧紧握了起来,死死盯着他的喉结。
只需一拳,她就能把他的喉结,打个稀巴烂,让他成为草原恶狼的美餐!
“你想杀我?”
眼看陆宁就要把皮囊内的‘眼泪’,倒进嘴里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住,睁开了眼,满脸都是古怪的讥讽神色。
“是。”
白虹没有隐藏自己心里所想的。
陆宁又问:“为啥?”
白虹嘴巴动了动,却又接着闭紧,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
“你讨厌我变成跟你一样的人,对不对?”
陆宁笑了,语速很快的问道。
“是--哼,你爱喝就喝,不爱喝拉倒,这是你的选择,管我什么事?”
白虹又冷哼了一声,侧脸看向了别处:她得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压制把这张讨厌的笑脸,一拳打碎了的冲动。
陆宁看着她,满脸都是饶有兴趣的样子,也不说话。
白虹侧脸望着别处,眼角余光却能看到他在盯着自己,就像欣赏西洋景似的。
依着白虹过硬的心理素质,就算陆宁盯着她看上个三天三夜,她也不会有丝毫的不适应,保证能让他见识到什么才叫活着的雕塑。
可是现在可就奇怪了,陆宁的眼神就像两把小手那样,在她脸上,胸上,腰上屁股上腿上还有那双小脚上,嗖嗖嗖的摸来抚去,毛毛虫那样的一点也不安份。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的烦躁,饶是她定力超级强大,也总想尖叫一声,然后扑上去对他劈头盖脸的来顿猛揍,再把他那俩眼珠子给抠出来!
我数一二三,你如果还敢看我一眼,我就真对你不客气了!
感觉到有汗水从额头淌下后,白虹在心里默默念叨:一,二,三!
三声过后,陆宁那化作小手的眼神,还是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不曾有片刻的停止。
白虹霍然抬手--裹了下身上的衣服。
她忽然茫然起来,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没有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扑出去狠虐陆宁。
陆宁忽然说话了:“你如果让我喝,我就喝。你不让我喝,我就不喝。”
“那你就喝吧!”
白虹想都没想,就烦躁的尖声叫道。
“好。”
陆宁点头,举起皮囊张嘴,往下倒。
“别喝!”
白虹低吼一声,迅速抬脚,正要一脚踢飞陆宁手里的皮囊时,皮囊却自己飞了出去,远远的落在河面上,咕嘟咕嘟的冒了几个水泡,就不见了。
陆宁压根就没打算喝!
他刚才故意装蒜,就是因为他发现白虹看着他的眼神中,包含了失望的厌恶。
她不喜欢他变成与她一样的人,她特别讨厌自己当前的样子。
白虹,为什么要讨厌她当前的样子?
陆宁不知道,却又仿佛知道了什么。
随着皮囊的飞出,白虹撩起裙底的白生生右腿凝滞在低空中,明显愕然了下后,随即从陆宁满是得意的笑脸中,立即意识到他这是在故意耍自己玩了。
如果陆宁会读心术的话,应该能读懂白虹正在心里说;我忍,我忍,我忍!
很可惜啊,他不会,所以看到白虹木鸡般的抬着个腿子,模样很搞笑后,就开心的大笑起来:“哈,哈哈,美人儿,原来你是这样关心我呀,哈--呃!”
如果有人在戏耍过你,还又得意的狂笑时,你一般会有三种反应:第一种,自然是把他满嘴的牙齿打掉,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第二种,就是转身就走。
第三种嘛--就是白虹已经做出的了:抬起的右脚,猛地向前一探,小巧的绣花鞋像个塞子那样,一下子塞住了他的嘴。
得意下狂笑的陆先生,傻楞瞬间后就是暴怒:草了,敢拿臭脚丫子来堵我嘴巴!
套用一句老话,应该是陆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当前他确实很生气,干脆说是暴怒,毕竟自尊心超强的男人,没谁能受到了被娘们拿脚丫子塞住嘴的羞辱,正所谓士可杀而不可辱就是这意思了。
只是后果严重--那就未必了,因为他不是人家白虹的对手,尤其是在失去某些变态本事后,充其量是个铁辽那样的对掐好手,所以无论他拿拳砸、拿脚踹,甚至拿牙齿咬,都别想给白虹造成丝毫的伤害。
不过,哪怕他无法对白虹造成任何伤害,这个女人也不会木桩似的干等着被揍而不还手,人家只是冷笑着,好像要翩翩起舞那样看似很随意的一挥衣袖,他就来了个很标准的毛驴吃屎。
幸好毛驴没有在旁看着,要不然估计向大哥请教,做这个动作的要领了。
白虹好像习惯了把陆宁打倒在地上后,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无法翻身的行为,身形一晃就来到他面前,抬起右脚--陆宁及时叫道:“等等!”
很自然的,白虹等了一下,陆宁趁机再次说道:“不、不闹了,没意思。”
他以为,我这是在跟他闹玩?
白虹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宁,实在想不通这个家伙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大家明明是翻脸后,真刀实枪的干好不好,怎么就是闹玩了?
“别再显摆你脚丫子有多么妩媚迷人了,老子不稀罕。”
陆宁动作自热的抬手,在白虹抬起的右脚上打了下,翻身爬了起来,接着低头用力吐了几口吐沫,擦了擦嘴角低声骂道:“这猪蹄的味道好臭,就跟屎差不多。”
陆宁在擦嘴角时,眼角余光还是盯着白虹的,他是真怕这个玉面鲛人翻脸。
出于某些原因,他倒不担心白虹会真杀他,可堂堂的一大男人,被一个表面看上去娇滴滴的大姑娘,给揍的满地乱爬好像乌龟王八蛋那样,算咋回事?
自尊啊,男人顶天立地的活在尘世间,为的不就是个自尊吗?
白虹好像也很明白自尊,对于陆宁来说有多重要,没有再与他计较,左手一提裙摆,盘膝坐在了他身边。
“你不是要走吗,咋又坐下了?”
陆宁抬头看了她一眼,抬起屁股向旁边挪了一下,大又要跟她割袍断义的意思。
白虹没说话,也没看到她做出什么动作,就轻飘飘的站了起来,转身向西北方向走去。
她刚走了两步,陆宁又说话了:“等等。”
“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打断你一条腿!”
白虹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冷冷说道。
陆宁问:“如果,我说两句呢?”
白虹霍然转身,眼神凶狠的死死盯着他两根腿,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陆宁赶紧盘膝坐好,讪笑一声说:“嘿,嘿嘿,那个啥,就是跟你开玩笑,真是在跟你开玩笑的。老人们说得好啊,笑一笑,十年少嘛。你虽说不在乎多活个十年八年的,但爱美的娘们,又有谁喜欢自己年龄大了?”
白虹还是没说话,目光却随着他的叨叨,从他腿子上瞄到了手上,最后才落在了他脖子上。
陆宁连忙缩了下脖子,笑得很勉强:“我如果把那一皮囊‘眼泪’都喝下去,是不是一辈子都别想再回到正常人了?”
陆宁这个问题,可不是废话了,是正事。
白虹稍稍沉默了下,点头回答:“是。”
特么的,以后万一再跟这鲛人打交道,最好别跟她开玩笑了。
看到白虹眼神平静下来后,陆宁心有余悸的暗中骂了句,又问:“那我现在不喝了,身上的鱼鳞该怎么去掉?”
“已经不见了。”
白虹说着,再次坐在了地上。
这次的坐姿却相当的小淑女,双膝屈起,双手抱着双膝,抬头看向了东方露出半截脑袋的太阳,眼神里充满了幸福的向往色彩。
“已经不见了?”
陆宁愣了下,赶紧低头看去。
他身上那些已经长出来的鱼鳞,已经完全消失了,变回了人类的皮肤,汗毛在晨风下看上去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