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牧尘和花不语正要出诊,不曾想刚出门没一会儿,便看到一个披麻戴孝的青年迎面朝他们走来……
来人是村长家的大儿子沈彦民,他的母亲在牧尘来之前刚刚过世,也是因为那怪病发作;发病时全身颤抖,意识全失,不时发出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狂笑……最后慢慢的在痛苦中死去。
那凄惨无比的死状,对于逝者来说,似乎更像是解脱。
沈彦民说明了来意:“家母病逝,将于今早入葬,承蒙药老先生和药仙姑娘多日关照,今日午时寒舍举办丧葬宴,还请几位务必前往。”
花不语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因为药老曾嘱咐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在村民家中就餐……
可这段时间村长家对他们师徒二人颇为关照,主动提供了住所不说,平时吃的喝的也没少给他们送来。
眼下村长家举办丧事,村长的儿子又亲自登门邀请,她实在是不好直接开口拒绝。
正当花不语犹豫着要找什么样的借口谢绝邀约的时候,一旁的牧尘却率先开口了:“那我们便在此谢过沈大哥了,待出诊回来,我们定当准时赴宴。”
沈彦民微微一笑,与两人寒暄一番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花不语看起来有些郁结,嘟囔道:“师父说过不可擅自在村民家中就餐,你怎么能随便答应下来呢?就算不好推辞,也得请示一下师父啊!”
牧尘笑了笑说:“你难道不好奇药老为什么不让你在村民家里吃饭吗?”
花不语一怔,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施仁村过于贫苦,师父不希望村民们把对我们的感激当成一种负担吧!”
闻言,牧尘被这个善良的少女打动了,随即又耐人寻味地说:“这当然也是一个原因,但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看到牧尘说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花不语急了,连忙催促道:“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牧尘低下脑袋看着身前少女美丽清纯的眼眸,似乎也明白了药老的顾虑;她真的太善良,也太单纯了,让人不忍心在她纯净的心灵里染上任何污秽……
“……怕你挑食。”
“……”
感觉被耍了的花不语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全然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一把抓住牧尘恨恨地踢了他两脚!
牧尘和花不语挨家挨户地走访了二十多户人家,一一为村民们诊疗,并累积经验逐步完善了这场涉及数千人的医疗方案。
首先由牧尘携手小黑为可能患病的村民诊断驱毒,药老综合病症拟出康复预案,花不语负责抓药并动员村民们采摘收罗能够用得上的药草。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治愈施仁村里泛滥的怪病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时间过得很快,忙碌了一个上午的两人从村子西边返回,走着走着,花不语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忙蹲下身子,努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不适感。
“不语姑娘!”牧尘大惊失色,急忙俯身查看她的状况,为她把了把脉,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
花不语自从来到施仁村后,上午上山采药,下午为村民们出诊到夜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加上本身又有些血虚,长期以往,早已心力交瘁。
此时看到笼罩着施仁村的阴霾得以散去,心神不由得放松了下来,身子却开始有些撑不住了……
牧尘心疼不已,“不语姑娘,你太累了,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出诊的事情交给我,好不好?”
花不语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倔强,“事关村民们的安危,我怎敢停歇?一些老毛病罢了,并无大碍,公子不必挂怀。”
“这……”牧尘心下有些为难,一方面不忍心花不语如此操劳,另一方面想要为这么多潜在的患者抓药调理,没有她的帮助也断不可为。
“那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一切都要以身体为重。”
“嗯……”
看着少女清纯动人的俏脸,牧尘的心里从此多了一个念念不忘的愿想: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苍生不负卿。
午时,两人来到了村长家里。
这里建有正堂、左居室和右居室共三所木屋,大门两侧用篱笆围成了一个院子,虽稍显简陋,但颇有田园风格的雅致。
院子左侧,几个中年大叔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着丧宴的饭菜,前来赴宴的人不算多,约有二三十人左右,大多都是逝者的亲属,正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聊着家常。
院子里没有看到主家的人,兴许此时都在正堂里焚香祭拜。
花不语和牧尘刚走进院子,几个眼尖的中年妇人便热切地迎了上来,围着两人一阵嘘寒问暖,其他人见状,脸上也都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毕竟药老和花不语为村子的患者们无偿付出了太多,在村民的心里,他们已是堪比活神仙一般的存在。
此时花不语亲临村长家,用柴门有幸,蓬荜生辉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与众星捧月般的花不语不同,牧尘这个昨天刚来村子的陌生人则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举目四顾打量着院子,当看到角落里的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眼底闪过了一抹异色……
他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在老人身旁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老人约莫60岁左右,衣衫褴褛,身形纤瘦且驼背,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完全不修边幅,布满皱纹的枯黄的老脸上,一双眼窝深陷的眼睛显得有些呆滞,但却隐隐透出一丝引人侧目的凶光……
就好像一个漠视生命的凶煞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