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推着轮椅上的父亲,缓缓地走在长廊中,父子俩一路无言,却多了一些久违的温情。
回到房中,看着站在一旁并未打算离去的儿子,秦天明冰冷的内心此时莫名的多了一丝暖意……
秦天明问道:“有事?”
秦空点了点头,随即在他身前蹲了下来,揉着他瘫痪的双腿,喃喃说道:“有知觉吗?”
“没有。”秦天明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残废的双腿是他的底线,他向来不喜旁人触及。
秦空挽起秦天明的裤脚,在大腿处用力地拧了一把。只见皮肤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淤色,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样也没知觉吗?”
“没有!”秦天明的语气重了一些。
若不是秦空今天亲自送他回房,让他心里多了一丝好感,只怕他会忍不住出手收拾一顿这个无礼的逆子。
秦空整理好父亲的裤腿,起身笑了笑说:“爹,您的双腿保养得极好,筋肉不见丝毫萎缩,看来您也没有外人看来的那么自暴自弃嘛。”
秦天明只当他是在挖苦,恨恨地瞪大着双眼,仿佛要冒出火光来。
但秦空的话,却也道出了实情。
秦天明自残废之后,在府中禁闭苦修,实力大有进益;虽然为了掩人耳目,这几年来从未测验过自己的阶级,但凭借着聚气流光的浑厚内力,原本五十九阶宗师级的他,早已迈入了大宗师的层次。
然而,这双看似正常的双腿,却始终麻木不仁,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这让秦天明感到心如死灰。
秦空似乎没有留意到父亲那气得仿佛能把人剐了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爹,在这秦家内外,你信得过的人都有谁?”
秦天明沉声道:“不多,除了几个家人,也就府中的管家福伯,和庐州的主事楚盈盈。这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在我退隐之后,维系着家族的运转。”
秦空了然地点了点头,与他的猜测并无出入。随即又说:“爹,如今秦家暗潮涌动,您要时刻留个心眼,不可再轻信任何人了。”
秦天明气笑了:“我一个行动不便的残废,什么也干不了;事关家族大计,我不信他们,难不成信你?”
以这秦家少爷的尿性,这偌大的家族产业若是交由他打理,以物流镖队发家的秦家商号是否会没落暂且不说,风月场所和动物游园这种旁门左道的产业肯定会被大力发展的。
当然,等他玩够了,秦家也该玩完了。
面对秦天明鄙夷的眼神,秦空却是正色地说道:“您当然应该相信我,正如同我只能相信您一样——因为咱们是父子啊。”
秦天明怔住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空说:“近些年,您身患怪病,对家族的把控能力愈发有限,导致秦家内忧外患……这一切,可不是一句‘家道中落’就能够解释的。”
秦天明眉头一挑,语气中似是多了些欣慰:“所以,你认为秦家被人盯上了?”
秦空意有所指地笑了笑说:“不出我所料的话,三年前,您尚还健全的时候,在某些人的计划中,秦家就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
秦天明垂眸看着瘫痪的下肢,眼神中有些茫然……
其实秦天明早有预感,也私下派人查明了家族危机的原因。对于家族眼下的局面,秦天明与其说是麻木,更多的是无奈。
他明知自己的双腿,是被人谋害的,却只能隐忍不发;因为在他没有重新站起来之前,贸然捅破这层仇恨,只会鱼死网破,加速家族产业的崩盘。
可是,他的双腿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而那些人也越来越放肆,似乎真当他是个久居深院、耳目闭塞的残废了。
沉思了良久,秦天明看着眼前这个可恨却也可怜的儿子,凄凄地笑道:“如今为父尚在,你还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二世祖……
可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又能护得了你多久呢?只怕秦家倒台的那一天,你年纪尚轻,却再无归宿。”
秦空嘿嘿一笑:“所以,为了您的儿子能成为一个拥有完整人生的二世祖,咱们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
秦空脸上的笑意在秦天明看来却是有几分天真,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何高见。”
秦空耸了耸肩说:“我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自然是没什么办法解了秦家眼下的危局……”
看他一副废物得心安理得的模样,秦天明不由得笑了起来:“那还不是坐以待毙。”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和儿子如此温情地开着玩笑了。
秦空顿了顿,又说:“可是秦家还有您啊……”
闻言,秦天明的神色又沉了下来:“你又在消遣老子了?”
他一个不能自理的残废,若是能为秦家化险为夷,当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困顿。
秦空道:“若我能让您重振雄风,又当如何?”
秦天明愣了一下,随即一巴掌拍了一下秦空的脑袋,骂道:“混账东西,你老子我还没有萎靡到那种程度!”
秦空讪讪一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伤了老爹的自尊,忙说:“孩儿的意思是,我有办法治好您的双腿,让您重新站起来。”
“此话当真?!”闻言,秦天明眼睛一亮,急切地抓住秦空的胳膊。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此话从这个一无是处的废材儿子口中说出来有多么荒唐。
被内力深厚的大宗师这么一抓,秦空感觉手臂上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他不由得皱紧眉头,强忍着没有发出哀嚎。
看到秦空痛苦的神色,秦天明连忙松开手,愧疚地说:“抱歉,是为父失态了。”
秦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没事儿,这倒是更能让我体会您内心的迫切了。”
秦天明暗暗诧异……
他知道自己这不经意间的使力有多重,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也不是秦空这个没有定段的弱者能够承受得住的……
这般疼痛,对于秦空来说丝毫不亚于手臂脱臼……
可他竟能忍住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