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吴大丛看到自己的胳膊上,一个血色肿胞迅速鼓起来。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在“噗”地一声中,肿胞自己炸开。
“啊!”吴大丛一声惨叫。这种痛,是那种生生撕裂皮肉,剜出骨髓一般的痛。
然而这种痛感还没消失,吴大丛的胸前又一个血色肿胞已经生成,再次炸开。他身上的肿胞一个接一个,好似沸水拱出的气泡,源源不断,没有尽头。
“我不敢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骗人了……”
吴大丛大喊着从梦中醒来。他呆呆地望着房顶,半天才大口喘起了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他这时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
梦里的情景太真实了,他甚至能感觉到由内而外的冰冷,和那未消失的痛感。
吴大丛坐起来,摸了一下胳膊上刚才长肿胞的地方。
“好疼!”吴大丛缩回手。他又摸了其它两处,感觉是一样的。
“梦里是真的?”吴大丛产生了疑惑。
“吴大丛!”
黑暗中传来幽幽地声音,吴大丛辨不清是男是女,甚至辨不清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声音深沉幽冷,让人不寒而栗。
“谁?”吴大丛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声音都在颤抖。他想下床离开屋子,躲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腿是软的,根本站不起来。
“吴大丛,你已经恶贯满盈,阳寿已尽,当把你下地狱,承受寒冰地狱之刑。刚才你所至之地,便是寒冰地狱为你留好的位置,你所受刑罚也是你当受之刑。皆因你的母亲曾用一碗粥救过一人性命,结了善果,阴司便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回阳间。”
“寒冰地狱?”吴大丛想到刚才梦中的情景, 心肝都在颤。
“你作恶太多,虽有善因,但恶果更重。不要以为自己所做之事神不知鬼不觉,阴司的善恶薄中都已一笔笔记录下来。你骗去的那些人,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不少人已经被折磨而死。那些人虽非你所杀,却是因你而死。先辈为你留下的善果,只能为你换来暂回阳间,你若不能为自己赎罪,寒冰地狱永远有你的地方。”
“我赎罪,我赎罪,我不去地狱!”吴大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你教教我,该如何做?”
“弃恶从善。”
“我一定多做善事!”
“明日,有一个叫沙落宝的男子会来找你,你将他带去济善堂。”那个声音道。
“啊!我不干了,不干了!我以后再也不骗人去济善堂了。”吴大丛连连摆手。
“你必须做!”
“善事?”吴大丛疑惑地环顾周围。然而,那个声音却再没出现。
第二天,周寒和花笑来糕点铺子时,将沙落宝一起带来了,并把他放在后院里,帮花笑干活。
沙落宝很郁闷,不知道花笑这个暴力的女人会不会给他工钱。
花笑手里端着一大盘刚刚出炉的茯苓糕,放到了柜台上,并且拿了一个茯苓糕递到周寒面前。
“掌柜的,你尝尝!”
周寒淡淡地扫了一眼雪白的糕点,漫不经心地道:“我们不知卖了多少茯苓糕了,你做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有必要尝吗?”
“掌柜的,这次你可说错了。”花笑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
“哪错了?”周寒依然漫不经心。
“这茯苓糕不是我做的。”
“哦,鬼做的!”
“哎呀,掌柜的,你就不能认真猜一猜吗?”花笑把周寒那看向别处的脑袋扳了过来,“后边不是还有一个活人吗?”
“沙落宝会做糕点?”周寒明显变得惊讶了一些。
“是啊,他说他在家乡开的食杂店,卖一些干果、蜜饯、腌菜、调料,还有就是糕点。除了调料,其它的东西,都是他亲手做的。”
周寒将花笑手里的茯苓糕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确不错。
“嗯,比你做的口感好!”周寒点着头道。
“掌柜的!”花笑嘟起嘴,作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行了,我跟你说说昨晚我见到的事。”周寒说着,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窗外的汪东虎和林野。
“掌柜的,你快说!”花笑什么时候都不嫌事多。
周寒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便将昨晚她神魂出窍后,在济善堂所见到的一切,对花笑讲了一遍。
周寒说完,花笑像一只点燃的爆竹一般,蹦了起来,她边撸衣袖,边骂道:“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掌柜的,你放心吧,我一定把那个什么破善堂拆了。”
周寒讶然,望着花笑。
花笑看到周寒这古怪的眼神,眨了两下眼,蓦然醒过神来,哀嚎道:“狗有哪里不好,我们那么忠诚可爱,人们为什么要用狗肺去喻心肠狠毒。”
“低声!”周寒先是呵斥了一句,然后安慰似地拍了拍花笑的肩,“节哀。这个词也不是专门针对狗的。”
看到花笑情绪有些低落,周寒道:“我们不能拆了济善堂。”
“为什么?”花笑抬起头,问周寒,“他们骗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进去,做着那些残忍非法的勾当,我们不能阻止他们吗?”
“不是阻止,而是彻底捣毁。如果我们只是拆了济善堂,你知道他们在别处还有没有什么普善堂、慈善堂。只要他们背后的东家还在,他们大不了重新选地方,再建一个。所以我们要把济善堂背后的人挖出来。”
“背后之人肯定是那福升楼的老板。”花笑扬了扬小拳头。
周寒微微摇头,“高仁则只是一个商人,他若想安稳地在江州做这些事,而不被人注意,一定要在官场有人。”
“掌柜的,我们该怎么做?”
“你把沙落宝叫过来。”
花笑答应一声,跑去铺子后面。
沙落宝将一盘做好的点心放在柜台上,闷闷地问周寒:“你什么时候放我走。你要是想雇我做伙计,就得先和我谈好工钱,别以为我好欺负,可以白用。”
周寒和花笑皆诧异地看着沙落宝,这人竟然一点不见外。
“你还想救你的同乡吗?”周寒开口问。
“你是不是想嘲笑我无能?”沙落宝语气中带着一丝火气。
“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昨天告诉你了,福升楼下的那个老家伙根本不带我去济善堂。凭我自己根本没办法接近那里。”
“现在有个机会,你去不去?”
沙落宝歪着清瘦得有些显长的脑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寒,他在猜测眼前这个少年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