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感到双臂吃力,便屈起膝,想用腿顶一下花笑的身体。当她低下头时,蓦然发现,花笑的其中一条腿上,竟然缠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原来花笑一直趴着,将这腿压在身下,所以没有发现这个白花花的东西。待到周寒将花笑抱起,离开地面,这条腿自然垂了下来,才显现出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周寒说了一句,然后松开了双臂。
“噗”地一声,花笑摔回到地上。
“哎哟!”花笑痛地叫了一声,然后低声呜呜起来,表示抗议。
周寒没有理会花笑,而是将花笑的那条腿从身下拽了出来。这时,她才看清,那个白花花的东西,是绑在花笑腿上的一段白色绸布。布面上还浸出黑色墨痕。
“这是什么?”周寒问花笑。
花笑挪了挪自己的脑袋,离得近些方才看清。她道:“我腿上何时绑的白布条,我不知道啊?”
周寒也不用花笑再说什么了,伸手解下了这片白色绸布。
周寒将绸布展开。原来那墨痕,是布面上写着的几个字。
“北,城外,三里,戌时三刻,孔巧巧。”
看到这几个字,周寒确信,这就是抓走花笑的人,留给她的信息,取回花笑魂魄的地点。
城,肯定是指江州城。北是方位,是让她从江州北城门出去。
“北城门外三里之地,是什么地方?”周寒心里琢磨。
“掌柜的,发生什么事了?”失了一魂三魄,花笑的视线不清,不知道周寒在那白色布条上看到什么。她只是感应到,周寒的气息渐渐凝重起来。
“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定会让你恢复从前。”周寒说完,再次离开屋子。她想到一个人,对江州城内外皆了如指掌。
“掌柜的!”花笑在心神中大叫一声,然而没有唤回周寒。花笑看着近在面前的草席,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能自己一点一点蹭着,往席子上挪动。
汪东虎和林野各自在院子中,找了一处地方,正安静地坐着,就听周寒大声问:“你们谁知道,江州城北门外,三里之处是什么地方?”
林野不满地瞥了周寒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一声不吭。
汪东虎则是想了想,然后站起来道:“那里是一片柳林。周寒,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寒没有回答汪东虎,而是在屋前台阶坐了下来,低头沉思。
“呵呵!”看到周寒对汪东虎爱搭不理的样子,林野冷笑了两声。
周寒却没心思理会这两个人,她在想白色绸布上的内容。
“戌时正是江州城门关闭之时,我若恰好是关城之时,从江州出来,三刻刚好能到三里之处。看来他们都算计好了,只是这个孔巧巧是什么意思。孔巧巧应该是一个人名,难道让我在柳林里找一个叫孔巧巧的人?”
周寒心里很清楚,抓走花笑的人,用那种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套路,引她上钩,必是对自己十分自信。那人在江州城外的设计,一定是让她虽然知道有诈,却仍避无可避的。除非她肯放弃救花笑。
“若借此机会找到那只妖狐的下落,这个险值得一冒。”
昨晚,有人在怀忠坊,用妖术纵起大火,意图收集鬼魂。
昨晚那场大火将江州府的人都吸引出来。有人趁机潜入州府大狱,杀死刘显。
又是在昨晚,花笑带她和徐东山找到纵火之人,那纵火的黑衣人却成了一具连魂魄都没有了的尸体,也就是在那时,花笑被另一个黑衣人用妖术制住,并收走了一魂三魄。
若说这一连串的事,没有关系,恐怕就连傻子都不信。不论那个暗中之人是人是妖,周寒都要将他找出来。
周寒打定了主意。但她眼下唯一的难处,就是如何甩掉汪东虎和林野。她若用神魂离体的方法,当然不必如此打算。但是周寒想用自己引出那个暗中隐藏的危险之人。
若是神魂直接出现,周寒怕那个人产生警觉,反而不会轻易出现。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危险的肉身,更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
周寒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阳光已经消失在院子里,天色渐暗。
周寒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进灶房。很快,周寒又从灶房里出来了。
“家里没米了,我要去买些米。”周寒冲着院中的两人道。
汪东虎站了起来,随后,林野也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他们的任务,就是一刻不离地跟着周寒,不管周寒做什么。
“就是买点米,用不着两人都跟着吧,一个人跟着我,一个人帮我看家。”周寒看着这两个人,撇了撇嘴。
“我们的任务是看着你,不是看着你的家。”林野双臂交叉在胸前,斜睨着周寒,一副冷淡的样子。
“出来进去,你们总是跟在我身后,让左邻右舍看见,以为我正在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在此地见人?”周寒指着二人,气哄哄地说道。
“这些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执行厉王的命令。”
“林野,你留下!”
汪东虎发出了命令。
林野盯了汪东虎一眼,咬了咬牙,恨恨地坐了下来。他不是不想留下来。他虽是杀手,可也是血肉之躯。从昨晚到现在,他跟着周寒这个疯女人东奔西跑,现在就想多休息会儿。但他不满汪东虎向他下命令。
他和汪东虎以前都是马宣的手下。那时汪东虎是勾陈卫最下等的杀手,被他呼来喝去。
谁又能想到,汪东虎找到了周启峰的踪迹,立了一大功劳,从下等勾陈卫直接到了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位置。
再后来,汪东虎向厉王举报,马宣私下与周启峰见面,并向周启峰行属下之礼,得到厉王看重。
马宣被抓之后,汪东虎直接接替了马宣的位置。如今,汪东虎却成了他的上司,他心里怎么能服气。
周寒带着汪东虎来到街面上,不多时,便到了一家粮店门前。
周寒抬头看一眼这家粮店,眼中流露出一丝感伤。就在这家店铺里,她被打晕,搬到了去往京城的商船上。而后,周启峰只身投进了厉王府。周启峰知道自己此去九死一生,却提前安排好了她的生路。
“阿伯!”周寒轻轻念了一声。
“阿寒,你怎么不进去?”汪东虎见周寒在店门外站着不动,便问了一句。
“哦。”周寒回过神来,对汪东虎道,“你在外面等我吧,我马上出来。”
汪东虎略怔了一下,并没有坚持。他站在粮店的窗户旁,可以从打开的窗户,看到店内的一切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