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是鸡爪的师父,是他教了鸡爪这些偷东西的技巧。周寒不用钥匙便能开锁的方法,也是从他那里学到的。
有一次裴叔偷东西失手,被人抓住,打残了双手。像他们这种人,没了双手便没了活下去的道儿。
有一天,裴叔便悄悄离开了善堂,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鸡爪便和善堂里另一个贼搭了伙,后来孙步铭要打到随县了,不得已离开了善堂。
而裴叔,直到现在也是生死不明。
“鸡爪,堂堂正正地活着,不要再做偷儿了。”
鸡爪从周寒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期盼,也看到了那从儿时便未断过的情义。
“我听你的。”鸡爪心中一暖,不再犹豫。
梁景拍了拍鸡爪的肩道:“你这身手也算不错,我这两个侍卫是功夫好手,却被你在眼皮子底下偷了东西,而后知后觉。”
梁景说到这,汤容和赵城面上俱是一红。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然后,梁景扫了汤、赵两人一眼,“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不会就叫鸡爪吧?”
梁景问完,周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便叫你鸡爪,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忘了你本来的名字。”
鸡爪道:“我本来也没名字,师父给我起的名字是阿鼠,希望我能像鼠一样灵巧狡猾。后来你又叫我鸡爪,我觉得鸡爪比阿鼠好听,便干脆一直叫鸡爪了。”
周寒抚额,心道:“鸡爪比阿鼠好听,这是谁给你的错觉。”
梁景摇摇头,道:“这不好,总要有个正式的名字,你姓什么?”
鸡爪还没说,周寒替鸡爪回答了,“我和鸡爪都是孤儿,从小不知父母。不过我随了阿伯的姓,他一直也没有。”
梁景很惊讶,他没想到周寒也是孤儿。梁景略一思索,把汤容叫过来说:“汤容,我作主给你认个弟弟,鸡爪以后就跟你姓汤,起什么名,我想想。”
鸡爪虽然没读过书,但人很灵通,立刻向梁景跪倒,“多谢爷!”然后又转向汤容拜下,“小弟见过大哥!”
汤容过去扶起鸡爪,拍着鸡爪的肩头,笑着说:“以后我们便是兄弟,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聊逍遥兮容与,嗯,这个好,你以后就叫汤与吧。”梁景又靠近周寒,在她耳边低声说,“让他给汤容做弟弟,以后他也算有个靠山,汤家在江州是世家大族。”
周寒低声说:“多谢世子爷想得周到。”
有了新名字的鸡爪,又向梁景谢过。
汤容在一旁道:“你现在是我的弟弟,是自己人了,我们的身份也不瞒你。我们来自江州厉王府,这位就是厉王世子。我们皆是世子的手下。”
“世子!”汤与吃了一惊,他跟随梁景这一段路,看得出梁景来历不凡,但没想到不凡至此。他起初以为梁景是哪位大官的公子,出来游玩的,没想到是王爷世子,将来会是王爷。
“我叫梁景,在外边别称呼世子,称爷或公子都可。”梁景对汤与说完,转头吩咐汤容、赵城,“你们去把马牵回来,我们出发,离开桓县,去罗县。”
他们来郑家之前,将马匹寄放在一店家门前。
“等等!”汤与说道,“爷,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
几人齐齐看向汤与,汤与不好意思地说:“和我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孤儿,我想把他们安排一下。”
梁景一听,又来了兴趣,道,“一起去。”
周寒觉得这位世子爷的好奇心比她还重。
汤与带着几人穿过一条街道两条巷子,到了县城极偏僻的一角。
几人眼前的景象变了,到处是破败的土墙土房,门窗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周寒看这里的房子,只比随县善堂的好点,还不如襄州城醉仙楼后,她和老周头住的房子。这里应该是桓县的一处贫民集聚地。
从江州那种繁华之地来的梁景,嘀咕了一句,“这种地方也能住人?”
“爷,你还没见过比这儿更糟糕的地方呢。”周寒白了一眼这位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子爷。
“是啊,爷!”汤与回头对梁景道,“我和周寒在随县的善堂长大,那里比这里还不如。”
“啊!”梁景惊异地望向周寒,心里竟然对周寒有了一丝敬佩。
汤与到了一间又小又破的土屋前停下来。不知道房子建成之初做什么用的,连扇窗户也没有,门也是坏的。
几人刚站定,从屋里跑出一个五六岁小女孩。脸上脏兮兮,又小又瘦,身上衣服虽然缝缝补补过,但也不能完全遮体,衣袖和裤腿露着肉。
小女孩看到汤与兴奋地扑上来,“鸡爪哥哥,你回来了。”
当小女孩看到汤与身后几人,紧张地抱住汤与双腿,在双腿缝隙间偷偷看几个陌生人。
汤与摸摸女孩的头,问:“阿秀,阿宝他们在吗?”
叫阿秀的女孩说:“都在屋里面,昨天鸡爪哥哥拿来那么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他们可高兴了,现在他们换了新衣服,吃得饱饱的,在屋里睡觉,睡得可香呢。”
汤与问:“那你怎么不换新衣服?”
“舍不得,我怕穿坏了,过节就没新衣服穿了。”
“不怕,哥哥现在手里有钱,过节可以再买新衣服。”
汤与拉着阿秀的手,转过身,让她看着梁景几人,“这几位哥哥,都是好人,我昨天拿来吃的和穿的,就是用他们给的钱买的。”
梁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小吃穿不愁,甚至不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到不了他的眼前。就连他周围的人,个个都是富贵逼人,珠光宝气。他从没见过这样穷困的人。
阿秀有点认生,还抱着汤与的腿不放,怯生生看着梁景几人说了一句,“多谢哥哥。”
这一句却让梁景回过神来,笑了笑。
汤与带着阿秀进到屋中,梁景也跟了进来。
屋中有一股发霉的气味,让梁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汤容忙道:“爷,我们出去吧。”
梁景摆摆手,示意无妨。
屋中什么家具也没有,只有一边的地上铺了干草做床,干草上睡了两个小男孩,一个七八岁,一个也只四五岁。他们都是又黑又瘦,身上的衣服虽是新的,比周寒身上的粗布衣服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