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带着些不敢置信的语气,指着顾晚枝问道:“你,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大伯母在说什么?”顾晚枝轻笑着摇摇酒壶,“这不是您自己带来的酒吗?”
说着,拇指轻轻的在那玉珠上滑了两下,又笑着看回方氏,虽在笑,眼里却分明是带着凉意的挑衅。
方氏努力瞪大了眼,“你!你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这酒壶和酒,难道有什么不对?大伯母,您说说看。”
药性随着酒液迅速发散在方氏体内,头脑越发昏沉,貌似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轰然崩断,混沌迅速占据了上风。
方氏猛然高声道:“你知道了!你知道只要按下这个珠子,就会倒出药酒!你知道喝了药酒,就会承认所有真相!”
众人听到方氏这话,瞬间一片哗然!
什么叫药酒?什么叫真相!
有好事者自然先问了出来,“伯夫人,你说的是什么药酒啊?”
方氏已完全神志不清了,“顾晚枝你这个小贱人!这药酒可是我专门给你找的,只要喝下你就会把心底最隐秘的想法说出来!你就会承认,你是个恶毒的小贱人!”
四周乍起一片吸气声。
顾晚枝微眯着眼,原来是这么猛烈的药,可惜,现在喝到方氏肚子里了。
“我没有什么隐秘的想法,反倒是大伯母你,今天说的那些都是假话吧,其实心底有更多隐秘之言没说?”
方氏双眼迷蒙,两手撑着桌子。
“我说的当然都是假话!我怎么会想和你们二房化干戈为玉帛,永远不可能!我才不会跟你们认错!我根本就没有错!”
“我就是想让你喝了药酒,在所有人面前出丑,承认害了榆姐儿孩子的人就是你!然后我就可以将你送去京兆府判刑,让你一辈子待里面不出来!”
接着,都不用别人再问,药性愈发浓烈,方氏整个人糊涂的要命,自己就全吐出来了。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二房,看不惯你和你娘!你根本就比不上我的女儿,凭什么你可以得赐婚,我的女儿就只能委身给那个一事无成的靳远书!当初榆姐儿与他谋划让你落水失身,没能成功真是可惜!”
“我给你娘那个贱人下药,不还是为了伯府安宁吗?!大房有爵位,只要你娘不生儿子,这爵位永远就是大房的!凭什么,凭什么你爹娶了你娘这个商户家的贱女?她就是个傻子,我说京城贵人们不喜商户女,她就真的听我话,不出去交际了!”
“啊,对了,你爹就是个没脑子的武夫,凭什么跟我的伯爷争爵位呢!他这辈子都争不过,更何况他还没儿子,他绝后了,二房绝后了哈哈哈哈哈!”
顾道庭气得咬牙,拎起一旁桌上的酒壶就要砸过去,被顾晚枝眼疾手快拦住了。
“父亲,再等等,让她自己全部说完,这事儿就不用我们处置了。”
顾晚枝低声劝了两句,陈峤声大概理解了她意思,也帮着她,总算是将顾道庭劝住了。
方氏边说边动,动作优雅的坐了下来,“我才是永远的文忠伯夫人,只要我还在一日,管她什么高姨娘竹姨娘,都是贱婢,都别想越过我!”
“母亲……”顾行晖就在一旁,脸色刷地就白了,用力捏紧了拳头。
兹事体大,他咬咬牙,转身去找方才就已经被气得离开的顾道堂,还有被他强硬带走的顾书芮。
方氏丝毫不觉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只顺着药力,说出心底最隐秘的心思。
“我才是出身清贵的好姑娘,我就是比陈氏高贵!她长得好看又有钱,那又怎样呢,哈哈哈哈哈,还不是被我暗地里拿来用了。”
她掰着指头数,“银子,首饰,衣裳,还有给我娘的上好药材,给兄长们的烟酒,给我们家的粮食……”
桩桩件件,都是欺侮迫害二房的证据。
宾客们听得暗暗咂舌,娘哟,原来这文忠伯夫人才是个最最会伪装的!
“蠢妇!你在做什么!”
方才就气得去了外头马车上的顾道堂被顾行晖急急地叫回来,边走边骂,围观者自发给他让出条道。
“相公?”方氏似乎认出了他,眯着眼似笑非笑。
“你有了新人,还找我做什么?丛竹那个贱人,分明是母亲给二弟的妾,怎么就变成你的了?你是不是早就跟她勾结了!”
顾道庭脸色气得发红,上前就是一掌,“你胡说什么?!”
方氏被打蒙了一瞬,立刻道:“你居然打我?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对你哪点不好,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哦,你不就是觉得我没给你生个儿子吗?我告诉你,你找别人也没用,别人也生不了了,高氏的身子这么差,就是我下的药!”
顾书芮刚走到这里,便听到这么一句,瞬间捏紧了手中绣帕,面色寸寸变冷。
“你,你这个毒妇,不可理喻!”
顾道堂酒全醒了,赶忙叫自己带来的小厮将人拖走。
是真的拖走,因方氏挣扎的厉害,便上半身被人架着,两腿在地上刮过地面,精致绣鞋和裙边都被磨脏了。
顾道堂面色阴沉的厉害,也不敢看众人脸色,一甩袖子赶紧走了。
顾行晖和顾书芮听到了有关自己姨娘的事,也不敢耽搁,跟着走了。
只剩下顾晚枝一家,和围观宾朋。
陈氏这时候才休息好,刚从后院过来,瞧着这里闹哄哄的,不由得问:“晚姐儿,相公,这是怎么了?”
众人看着她什么都不知的样子,长得好看又心地纯善,被自己妯娌欺负了这么多年,纷纷露出或同情或惋惜的目光。
顾晚枝过去扶她,“没事的母亲,就是大伯母喝醉闹了一下。”
韩老夫人拄着拐杖过来,冷喝一声,“哼,还叫什么大伯母?我看她是失心疯了!也就你们这一家子傻,被人蒙骗这么多年!”
“是啊,害小妾不说,还害自己弟妹!”
“听她那意思,原本是想害顾三姑娘出丑的,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
“谁说不是呢,而且听她所言,娘家也跟着吃了不少好处吧。”
众人跟着嘀咕起来,语气里充满浓浓的嫌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