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何故要对那顾三姑娘如此上心?”
乔氏早就听了门房禀报,说是上回请老夫人做簪者的顾三姑娘又来了,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上午,这才有空来寻韩老夫人相问。
韩老夫人语气淡淡,“老婆子看她合眼缘,不成?”
“自然是成的……可,”乔氏道,“可您就不怕她有别的什么企图?”
“别的企图?”
韩老夫人面色逐渐不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还是你以为,瞒着重峦,以他的名义求圣上赐婚,便会无人知晓?”
重峦便是定国公韩成山的字。
乔氏猛然一惊,原来婆母都知晓……
当即跪下道:“母亲恕罪,儿媳当时只是想着宋侍郎堪为良配,与嘉宜甚是相配,带嘉宜去看过,她也满意的,这次啊动了念头去求赐婚,只是国公爷他……他素来喜好与我唱反调,若得知此事,定不会同意,儿媳无奈只好……只好求助圣上。”
“唱反调?”
韩老夫人停下手中盘着的两个核桃,锐利目光直直盯向地上的乔氏。
“他事事与你唱反调是为何,你我早就清楚,你要与他对着干,我也不管,这是你们夫妻之事。这么多年你为国公府尽心尽力,我一早就放权给你,万事不问,可你不该拿嘉宜的婚事去作弄!”
“嘉宜她年少无知,以为你寻了个金龟婿,便会上心。可你一不问好宋侍郎的心思,而不与我们相商,直接找圣上赐婚,打着先斩后奏的想法,以为到时候圣旨一下,谁也不能扭转了?去年钰哥儿的婚事就是你一手促成,我也没插手。如今又想一手包揽嘉宜的婚事了?”
乔氏脸色寸寸变白:“母亲……”
韩老夫人揉揉发酸的额角,“今日之事,我言尽于此。重峦再不久便要回来了,届时若问起此事,我也不会帮你遮掩。至于嘉宜的婚事,你不必再管,我会看着办的。”
说完,正好蔡嬷嬷也回来了,韩老夫人立刻扶着蔡嬷嬷的手回内室午歇。
乔氏在外头默默起身,福了个礼自己走了。
*
是夜。
及笄礼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礼服,发笄,发簪,钗冠,席面,场地都准备好了。
从定国公府回来后,顾晚枝就与父母在主院待了一下午,用过晚膳后便没让陈氏再过来嘱咐,自己回去了。
毕竟明日及笄礼一过,她便是个大姑娘了。
心知自己已经是二十多岁的灵魂,也贪恋了好几个月与母亲依恋相伴的日子,这就足够了。
等过了明日,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以成人之名行事。
明日一早还会细细的沐浴一番,是以今夜她简单沐浴就回了房。
阿满和冬至一个替她绞发,一个替她收拾衣服,随后便一起在外头值夜。
床头只留了一盏灯,顾晚枝缓缓在架子床前踱着步,今夜尚早,她还谁不知道,但不知怎的心中总感觉漏了点什么。
轻轻的两声叩窗声传来,她身子一停。
不会吧?
难道是?
端起烛台走到后窗处,就见窗扇上模模糊糊有个人影。
她想了想,轻声问:“宋公子?”
“嗯。”
外头果然传来一句他的应答。
顾晚枝心头一跳,瞬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左右看了看,又侧耳听听,确认阿满和冬至她们都睡下了,这才伸手去启窗。
然后她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在笑?
压下唇角的弧度后,她放轻了动作打开后窗,随之便看到他的身形。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之前并没约好。
宋闻峥就着屋内微弱的灯光看了眼,她穿着寝衣,刚沐浴过的头发还散发丝丝水汽,立刻垂首道:“有事找你。”
顾晚枝退后一步,就见他轻轻松松翻了进来。
这人为何连翻墙越户,都不会有一分狼狈之感呢?
“在看什么?”
顾晚枝回神,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没、没什么,你漏夜前来,可有什么事?”
“送个东西给你。”
两人挨得近,宋闻峥也学她压低了声音,比平日里说话的声音听着低了不少,顾晚枝难免听出几分缠绵之感。
呼吸间喷洒的热气低低地掠过耳畔,叫她身子忍不住一缩。
却瞧见宋闻峥胸口一阵鼓起,似乎还在动?
他这是往怀里揣了个什么?
宋闻峥垂眸,瞥着她头顶发旋一笑,然后顺着她目光,缓缓拉开衣襟,一个毛茸茸的小头冒了出来。
“猫儿?!”
顾晚枝惊诧极了,看他把小猫儿整只拿了出来,递到手边。
“这是给我的?”
宋闻峥又往前递了递,“嗯,捡来的,瞧着好看,不知你喜不喜欢。”
她自然喜欢!
顾晚枝轻轻的接过小猫儿,两手捧着,小猫儿才睡醒,双眼朦胧,映出澄黄烛光,小爪子和浑身绵柔软嫩的触感让她很是舒心,将小猫儿拥进怀里摸了两把,越发爱不释手。
宋闻峥眉眼柔情毕显。
这小猫儿在家里时闹得很,他今夜带出来后,在他怀中也闹了许久,入府时,他才塞进怀中,呵了一声猫儿才乖下来。
没想到一进到她怀里,就像见了自己亲娘似的,一动不动任她揉弄,甚至还抬起主动去蹭她的手心。
顾晚枝轻轻抚弄了小猫儿半晌,终是抬头看了眼一旁的男人,“多谢你了。”
她前世出嫁后就想养只猫,一直被靳远书勒令禁止,遗憾了许久。
如今,竟被他送了这么一只小奶猫。
霎时间,心头好似有什么嫩芽在破土萌发。
“这是我送你的及笄礼,明日不方便,所以提前送过来,你等会儿只管说是院中捡到的,这样丫鬟们也不会起疑心了。”
顾晚枝看着他一脸认真地给自己出谋划策,不由得想问一句,为何他非要偷偷摸摸送啊?
不过这话终究是没问出口。
她点点头,“这礼物我很喜欢,多谢你。”
脸上倒是难得泛起些红晕来。
小猫儿在她怀中睡熟了,她忽的想起一事,自己最近日子过得太好,竟把这事儿忘了。
她正色道:“之前我隐约猜测,父亲军饷一案,或许是三皇子所为。”
“你是如何猜到的?”
她便简单的讲了讲,其中自然隐去了自己主动调查徐蔓一事,只说是偶然发现那个庄子,以及自己前世对陈宗亮一案和对永昌侯府倒台两事的知情。
顾晚枝捋捋头发,“我对朝政一知半解,不知道这些信息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宋闻峥眼眸微动,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夸赞道:“很厉害,往后还请你多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