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将近有半个时辰,顾书榆总觉得十分困乏,想着是今日忙活了太久,身子疲倦,便也没多想,靠在床头不知不觉就睡了。
靳家的宾客本来也不算多,几乎都是些亲戚和靳父从前的好友,靳远书无意招待客人,只浅喝了几杯,现下有些微醺。
宴客宴的也差不多了,江氏就过来催促他,意有所指地暗示:“快些回房去陪你媳妇,娘等着你们的好事呢。”
靳远书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进了房。
原本新婚夜新妇是要等着新郎回房后,服侍对方更衣的,他一进去就看到顾书榆已经自顾自地歇下了,侧躺着朝里,蜷缩在一起好像哼哼唧唧的有些难受。
他懒得管她,就自己梳洗一番上了床,闻着淡淡的香气入睡。
躺了没一会儿,他怎么都睡不着,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身上也似乎燃着一团火,且愈烧愈烈,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冲动。
正这个时候,顾书榆好像也不对劲起来了,两手扯开自己的衣服靠过来,颜色迷离,媚态丛生。
靳远书哪里还忍得住,翻身过去,很快床幔间就响起吱呀的声音。
莺儿和画屏在外守着夜,也叫婆子们预备好了水。
新婚夜嘛,主子们多温存温存也是应当的。
哪知一直等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也没见里头叫水,反而是顾书榆的声音仿佛极其痛苦一般,最后扯着嗓子“啊”了长长一声,随后便像高飞的鸟儿忽然被折断翅膀坠落一般,再没了声音。
“来人,来人!”
屋里传来靳远书慌乱的喊声。
莺儿和画屏连忙推门而入,看见屋内情形登时就吓坏了。
靳远书站在床边,神情呆愣,像是才清醒过来,随意套了条裤子,上面染着星星点点的红色。
而床上的顾书榆仰面躺着,面色惨白,身子随意的摆在那里,两腿无力地歪成有些诡异的角度,身下床单上沾了许多新鲜的血迹,甚至还在不停地汩汩流出。
场面堪称夺目惊心。
她勉强抬眼,嘶哑着嗓子道:“孩子……孩子……”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姑娘!”
两个丫鬟扑上去,靳家也瞬间乱成一锅粥。
靳远书听清了她的话,终于回过神,两把子穿上衣服,吩咐人去叫大夫。
大夫还没来,江氏院里的丫鬟先急匆匆跑来道:“公子!老夫人方才听闻夫人身孕有损,昏过去了!”
靳远书当即脸色一变,犹豫了几息,大步朝江氏的院子里去了。
顾书榆仰躺着,遍体生寒。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靳远书……
*
这消息传到顾晚枝耳朵里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陈氏说起此事,面色还有些难看,“这榆姐儿真是,两个人怎么都这般没分寸,竟……”
到底顾念着女儿还未成人妇,不知情事,只得叹了一声,“可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顾晚枝附和着叹息了两句。
母亲心善,纵是已经知道顾书榆并非什么好人,依然觉得孩子可怜,她却不觉得。
本就是意外怀上的,顾书榆和靳远书这对夫妻,从里到外处处不合,生下来,必定是受罪的。
何况前世,靳远书骗她吃的那些苦药,害她失去了孕育儿女的机会,她怎么能不恨呢?
陈氏又说起来,“听说榆姐儿身子损的厉害,大夫当场便说往后恐难有孕,也不知她的日子要怎么过。”
顾晚枝淡淡的在心里想,该怎么过便怎么过,反正她慢慢来,总归不会让这两人好过。
出了陈氏的院子,冬至送来一封信,说是有个小乞丐放在门房的。
小乞丐?
顾晚枝很疑惑,拆了信一看,见上面写着“十月初六,西郊避风亭,你我单独于亭中一见。”
落款之人,韩嘉宜。
韩嘉宜约她见面?
顾晚枝难免生出些“受宠若惊”的心思来,不知道这位嚣张大小姐见她是要说什么。
阿满有些担心,“姑娘要去么?总觉得有些怪异。”
“别去别去!千万别去!”冬至小脸皱成一团,“那个韩大姑娘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邀您见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顾晚枝收起信,“到时候你们都跟着我去,我入亭中,你们就在外面等着逛一逛,权当出去散心了。”
“姑娘!”
顾晚枝轻轻瞥了二人一眼,“难道你们觉得,我是任人欺负的主儿?”
阿满和冬至对视一眼,摇摇头。
姑娘从前是容易受人挑拨,现在却懂事稳重,几个月做的事,已经印证了她的成长。
她既如此安排了,两人便也不好再反驳。
陈氏到底还是因为顾书榆掉了孩子一事有些害怕,怕自己的身孕也会因这样那样的事有所不稳,于是顾晚枝在家中陪她几日,直到十月初六一早,才与陈氏打了招呼,带着丫鬟们出门了。
一入城中,马车走走停停,路边的闲言碎语就传进耳朵里。
“听说了吗?城西的靳家,那公子哥先前与文忠伯家大姑娘在人家家里就做上那种事儿了!”
“这不是早两月的事儿了吗,有什么稀奇的?”
“害,这算什么呀,我要说的是,这靳公子和顾大姑娘前几日成亲,成亲当晚啊,情难自抑,两个人闹了大半夜,活生生的把肚里的孩儿给弄没了!”
“唉哟,这可真是造了孽了!都是读过书的人,再是血气方刚,也得有个节制啊!”
“可不是吗,我家亲戚与医馆的小药童家是邻居,听说啊,那床上流了大片大片的血,瞧着可瘆人的慌。”
“要我说也活该,无媒媾和便罢了,还能把孩儿折腾掉……”
马车重新走动起来,顾晚枝轻阖着眼,不辨喜怒。
出门采买东西的靳家下人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话,自觉面上无光,麻溜的跑回家去了。
江氏戴了个额帕,哎吆哎吆的躺在廊下的躺椅上。
靳远书面色阴沉走过来。
他这几日忙着安抚顾书榆和那个难缠的岳母,对那晚的事刚展开调查,有些怀疑是不是顾书榆身边的人出了岔子。
哪知一开口,顾书榆便说是他要害她,说新房里的一切物品都是靳家准备的,莺儿过来只是确认了一下,有问题的是他家。
靳远书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无奈,先来找江氏。
“母亲,那日新房里的东西,都是经了您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