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宜想的很简单,母亲方才那番话说的对,母亲一人操持府里府外这般辛苦,忽然被影响了生意,定要伤心的。
而且,她也不敢让母亲知道这事儿是她在外惹事引起的。
否则母亲肯定会训斥她。
乔氏看着她打量一番,难得从她嘴里听到个靠谱的意见,便也没打击她,点点头对着管事道:“听见了?就照着大姑娘的意思办吧,另去寻一家靠谱的货源,暂且就放过那不知死活的陈家。”
就当是她培养女儿所付出的一点点代价。
管事领命下去,乔氏心情好了些,也没再说韩嘉宜懒的事。
韩嘉宜出了乔氏的院子,心里舒口气,一想到顾家,想到顾晚枝,心里的气又堵上来。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找那顾晚枝面谈几句才行。
*
顾晚枝这两日一直待在家里忙着。
地龙有些坏了,她盯着人修理了许久,直到满屋都热气腾腾,才安下心来。
陈氏孕吐好了些,却开始嘴馋。
家里的大厨是金陵请来的,口味清淡,陈氏原本也是惯吃金陵口味的,可近来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总想吃些重口的,热辣的。
顾晚枝想了想,带上阿满去外头寻觅吃食了。
既是母女情深,也是因她前世对陈氏亏欠,总想着对纯善的母亲多些照顾。
“姑娘,有些冷,你多穿些。”
顾晚枝自马车上下来,披了件嫩白的鹅绒大氅,整个人窝在暖绒绒的大氅里,娇憨可人。
城东不止有金陵春,还有一条商铺林立的长街,街上开了不少吃食店铺。
她要亲自寻得符合母亲口味的吃食。
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墙下。
苏缈从宋家后门跑了出来,四处张望着。
她被阿桃那丫头看守着,今早好不容易打晕了人跑出来,身上只剩一些碎银子,很是落魄。
不料,眼眸一转,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在街上游走。
顾晚枝……
苏缈眼眸一黯,拿袖子一遮脸,咬咬牙冲了过去。
顾晚枝正在一家羊汤摊子前驻足,她不喜羊肉的膻味,但看这汤里的红油麻辣鲜香,或许母亲会喜欢,便想着要买下一碗。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飞快地冲了过来。
顾晚枝迅速反应过来,拉着阿满自摊子边后撤一步,堪堪躲过了冲击。
好在那人是冲着她来的,而不是冲着摊子来的,不过她身子还是碰到了摊位,摊子老板吓得大惊失色。
顾晚枝眼疾手快将那人往自己身后一扯,一锅沸腾的羊汤瞬间翻倒在地上。
难以想象,若是这锅汤翻倒在人身上,定要烫伤。
阿满忙拉着顾晚枝看上看下,确认她只是脚边溅了些汤水后才放心,转头怒道:“怎么这般不长眼,非得碰着我们姑娘?”
苏缈躺倒在地上,裙摆被打湿了,看看身侧翻倒的锅和汤,面色微冷,方才顾晚枝为何要拉自己?
不过很快她眼神又恢复了冷厉,爬起来问道:“顾三姑娘真是好兴致,还出来逛街,却不知你将别人害成了什么样?!”
此刻她衣裳略显脏乱,头发也很潦草,不过顾晚枝第一时间认出了她,“我倒想问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
苏缈嗤笑,还想说些什么,摊子老板就过来哭喊着要她们赔钱。
她身上哪有钱?
苏缈看看对面穿着鹅绒大氅的人,“顾三姑娘不是有钱么?”
“有钱就要我赔?”顾晚枝淡淡的回怼一句,“老板,你方才看见了的,是谁碰倒了你的锅,就找谁赔偿,若不肯赔偿,就去见官吧。”
老板本来就是看她衣着富贵,想要拉她下水,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了,遂对着苏缈大声地讨伐起来。
苏缈脸一红,没想到顾晚枝竟真的一分都不肯赔,但她怎么能去见官呢?见了官,不是被李氏领回去再送回家乡,便是查了身份信息再遣返回家乡。
家中田宅房产都已被族人所占,她不想再回去了。
只好咬咬牙,从腰间荷包里摸出最后的一些碎银子赔给老板。
接下来她身无分文了,该何去何从?
正忧虑着,那道娇贵的身影自面前闪过,“苏姑娘,请你喝杯茶吧。”
苏缈犹豫几息,跟了上去。
顾晚枝这回选了个陌生的茶楼,店家看她打扮与气质,便知是贵客,直接请上了二楼。
苏缈跟在后头,却被小二拦在楼梯口,“姑娘,这大堂有的是地方坐,你跟着上去做什么呀?”
她脸色一僵。
“这位姑娘与我们姑娘是一起的,麻烦小二放她上来吧。”
苏缈一抬眼就看到阿满施施然离去的背影,小二立刻就放下拦人的手,请她上去。
她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侮辱。
进了包房,顾晚枝已脱下大氅,内里穿着浅粉云纹琵琶袖光锦短袄和葱白绣兰花罗水裙,精致的云鬓点缀着几朵造型精巧、外观逼真的珠花,耳上挂着金镶翡翠耳坠,纤长如玉的手上戴着金钏手镯。
整个人浑身上下写满了精致与贵气两个词。
更遑论那张好看的过分的脸。
苏缈的步子渐渐迈得小了些,缓缓走到她面前坐下。
顾晚枝向后靠坐在圈椅上,神情不解:“苏姑娘,你可否告知我,为何要对我有这般偏见呢?”
苏缈立刻忘记了方才所想的那些,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你会害了宋大人的,我提醒过你了!”
“你可有证据?”
“你已经害得他降职了,还需要我多言吗?”
顾晚枝微微沉默,她对自己会害宋闻峥这种话已经十分熟悉了,妙素真人断言过一次,苏缈在她面前也说过一次。
可她既然答应了宋闻峥不再提退婚一事,便不会再提,也不会产生退缩之心。
但她总要知晓缘由才是。
难不成苏缈也与妙素真人一样,有一番能掐会算的本事?
见她不说话,苏缈心中发寒,拍着桌子站起,“你可知,他本该官途坦荡,却因为在你父亲造反的时候求情,被圣上不喜,责罚,最后甚至、甚至……”
顾晚枝听得一惊,父亲造反……求情?
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