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风尘仆仆,一进客栈东玉就打了水进来。
“大人,快洗洗吧,我感觉自己都馊了!”
宋闻峥放好行囊,打发东玉去歇息。
东玉是他当时在浮云观跟着师傅学习时,从道观收养的小孤儿里挑来做书童的,很少做这些服侍的事。
且他自己也不习惯有人在一旁看着自己洗漱,尤其是脱了衣服擦身的时候。
他也接受不了自己不干净,东玉一走就迅速撩水洗了起来。
擦着擦着,他便想起那次在孟家武馆,顾晚枝看到他光裸身子的表情。
不由得轻勾嘴角。
伸手摸了摸后腰的伤处,血瘀已经全部散去了,也不知她还有没有在为自己挂念。
擦洗到浑身清爽后,他细心地将巾帕叠好放在一旁。
躺到床上,他从袖口摸出荷包,打开取出里面的络子。
黑金配色的鲤鱼结,祝福他鲤跃龙门,前路亨通。
石青色的柳叶结,象征他文人风骨,前途似锦。
他细细摩挲着,想道,何时,能收她一枚同心结?
正想的入神,突然听见楼下有些异响,像是几人在吵闹。
出门在外,宋闻峥本不想多加参与,奈何他从吵闹声中听到了自己听过的声音,还有熟悉的名字。
声音愈发的逼近,自大堂一步步上了楼。
宋闻峥听得眉头一皱,翻身下了床,等他走到门边将门一开,正好就碰上外头掌柜的敲门的手。
还有……
他眉眼瞬间染上寒色。
一旁房间的东玉闻声也开门出来,看到来人,惺忪的睡眼瞬间就被惊醒了。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
京城渐渐被凉意侵袭,已到了出门得多加件披风的地步。
九月二十,宋闻峥已经走了有十日,顾道庭也被关进刑部大牢半月了。
陈氏开始孕吐,食不下咽,短短几日人就消瘦不少。陈峤声找大夫开了方子,又寻了不少酸口的吃食来,可惜吃着只能稍微缓解。
顾晚枝心知她是担心父亲,外头都这般冷了,牢中想必更加难捱。
父亲半月没消息,她再劝也劝不住母亲,自己也有些熬不住了。
便偷偷托人去问过梅尚书,可惜连人都没见到。
顾晚枝知道梅尚书是个正直之人,绝不是因为顾书榆退亲之事迁怒她们家。
无奈,她又去找人问了刘郎中,刘郎中倒是见了她的人,不过什么都没透露,只说让她与平日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随便揣测圣意。
顾晚枝琢磨了下这个话,第二日就放了帖子请认识的姑娘们次日来家中做客,除了顾书芮顾书柳和齐若婵外,还请了刘郎中的女儿。
陈氏看着她安排下人整理园子和场地,有些担忧,“晚姐儿,咱们这般张扬,是不是太过了?万一圣上不满……”
“母亲莫怕,圣上一没有派人看守咱们,二没有下命令不许咱们交际,那便是允许了的。咱们搬了新宅子请人来作客,再正常不过,没错可指摘的。”
顾晚枝想了想,其实以刘郎中的品阶,应该还不能给她这样的提示,但若是梅尚书示意呢?
而梅尚书那边,会不会又是圣上示意呢?
官场之人,讲话只能听一半,该做什么做什么这句话她听了,不要揣测圣意这句话,她可就不听了。
她记得前世这位隆昌帝是个大气开明的君王,大周在他治理下海晏河清,若非被不孝的三皇子逼宫篡位,她觉得隆昌帝还能再勤政爱民十几年。
顾晚枝这宴会办的小,就几个人,发出请柬的当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
收到帖子后的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顾书芮第一反应自然是去,她早就说好了的,怎么可能不去。
顾书柳拿着请柬来找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也想去,但顾书芮听出来她抹不开面子。
又想到顾道堂如今对二房态度并不好,担心他会阻止她们。
她眼眸一转,拉着顾书柳就去了前院。
齐若婵的反应自然也是去,宣平侯府朝中势力不小,她自然很快就知晓顾家二房出的事。
若刚出了事便贸然上门,难免有通风报信之嫌疑,如今都过去半个月了,且不过是女儿家聚会,应当不会有事。
到了赴宴这日,她告知宣平侯夫人自己要出门赴宴,果不其然被拦下了。
“你已被选中了太子妃,便该在家中好好学学礼仪,顾将军出了事你又不是不知,去他家做什么?”
齐若婵不慌不忙,道声知道了便往前院去。
一早,顾晚枝简单的梳妆打扮一番,陪着陈氏用过早膳后,就去了前头花厅等人。
临近午时,日头忽然升出来,天气难得有些热了。
阿满打着扇子,冬至在一旁朝大门口处张望了半天,失落道:“姑娘,该不会一位都没来吧?”
“不会的。”顾晚枝胸有成竹。
果然没一会儿,宣平侯府的马车就停在了大门口。
齐若婵从马车上下来,笑着进府。
身后还跟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她哥哥齐啸云。
顾晚枝迎上去寒暄一番,才知道原来齐若婵被宣平侯夫人拒了出门的申请,转头就去前院找齐啸云诉苦。
齐啸云对这个认回不久的妹妹十分宠爱,一听便直接带着妹妹出府了。
紧接着,顾家的马车也来了。
顾书芮和顾书柳难得从一辆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大哥顾行晖。
顾晚枝哑然失笑,原来她们俩也是跟着大哥出来的。
几个姑娘们是见过的,顾行晖与齐啸云便打了招呼,攀谈起来。
她们说笑之时,刘家的马车也到了。
马车上下来个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清风拂过吹动额角碎发,清丽婉约的面庞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便是刘郎中的女儿,刘微月。
她看着门口一圈人,有些紧张,上台阶时不慎一滑。
离得最近的顾行晖从发呆的神情中跳出,赶忙握在她胳膊上扶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