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自然是要将剩下的人分派到各个院子里去。
顾晚枝看看一旁蠢蠢欲动的丛竹,“竹姨娘的院子里没多少人,不如你先选吧?”
“也好,你选吧。”顾老夫人自然没有异议,且她现在对这个孙女儿的话竟是没有想反驳的想法,自然也就由着她去了。
丛竹大喜过望,挑起了人,不过每挑一个优秀的,顾晚枝便会以“贴身伺候”、“习惯了伺候”等理由给躲过去。
丛竹一连挑了四五个,又不好当着老夫人的面刺顾晚枝,最后只得一溜儿的念了几个。
顾晚枝一听,甚好,都是些喜欢偷奸耍滑的,便全都同意了。
丛竹松了口气,不论如何总算是即将有几个属于自己的下人,等老夫人将中馈之权移交,她再伺候走老夫人,顾家的后院,可就有一半在她手中握着了!
顾晚枝瞥两眼她的脸,将其心思净收眼底,等分派完剩下的下人,时间也差不多了,顾道堂来了。
顾老夫人眼神疲惫,“你这是?”
“毕竟咱们要分家,关于银钱还得说清楚些。”顾晚枝言笑晏晏,“所以孙女儿将大伯父请了来,得将母亲这些年与公中的账目分算清楚。”
顾道堂进门坐下,眉头一皱:“你不要胡闹,这事儿得你爹娘来。”
他自上次祠堂一事后,每日得罚跪,膝盖疼的要死,都得怨这个侄女,说起话来也就没个好脸色。
“可惜父亲下狱,母亲生病,二房除了我再没别人了呀,大伯父,”顾晚枝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说起来还得拜大伯母所赐,否则我现在应当有个弟弟或妹妹帮着撑腰呢。”
顾道堂便不说话了。
顾晚枝缓缓道:“除了对公的账之外,母亲手底下还有不少铺子,铺子的账目我今日都查过了……”
顾老夫人立刻劝阻:“你母亲的铺子如何,与我们无关,就不必提了。”
她可不想临了临了还背上个贪图儿媳嫁妆的恶名。
“我既如此说了便是有关,因为在查账的过程中还牵扯出一桩贪污之事来。”顾晚枝看了眼顾道堂,“我已让表哥将人带来了,事情如何还请祖母和大伯父一同听听吧。”
陈峤声刚好赶到延寿堂,闻言便将十个掌柜都带了进来。
马掌柜拎着董掌柜的衣领子,将被塞住嘴巴的他扔在地上。
“老夫人、伯爷,且看清楚了,这便是贪图二夫人铺子钱财的家伙。”
顾道堂往旁边一躲,“你这是什么意思?贪图你母亲的钱,扔我面前做什么?”
马掌柜眼眸一瞪,“您不知道?这董胖子就是跟大夫人的铺子联合起来骗钱的啊!”
“什么?”顾道堂双眸一缩,支支吾吾道:“我、我怎么会知道呢,那都是方氏做的好事!”
顾晚枝瞥了两眼,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些银子是哪里来的吗?
不,他知道,但他是从中得到利益的人,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老夫人原本疲倦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睁大,“晚姐儿,这话可不能乱说,要讲证据的。”
“祖母,若无证据我不会轻易带人来,我也是今日叫掌柜们议事的时候才得知此事,诸位掌柜的不仅告发董掌柜,还联名写了承诺书和字据。”
陈峤声手上捏着一张纸递过来,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道:“我就说嘛,祖父陪嫁给姑母的这些铺子都是个顶个的能赚,怎么到了京城便一年不如一年了,账面却还这么好看。”
他凉凉的看了顾道堂一眼,“原来是被顾伯爷一家给贪拿了去,实在是闻所未闻的丑事。”
“你莫要胡诌,那些钱都是方氏拿的,与我有什么关系?”顾道堂强装镇定地端起杯茶,似乎是觉得只要自己不承认,便拿他没办法。
顾晚枝看着他这胆小又厚脸皮的模样,感到无比恶心。
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占了长兄的位置,即使不成器也会有父母相护,也会顺理成章地继承爵位,而父亲却要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拼死拼活,还被他暗地里吸血。
真是讽刺。
顾老夫人看着掌柜们的字据,上面写着他们愿意以性命与家当做担保,只为揭发董掌柜的罪行,还有与董掌柜合作的方氏的几间铺子也都写得清清楚楚,下面纷纷盖了手印签了字。
“晚姐儿,你……”顾老夫人放下字据,欲言又止。
顾晚枝猜到她要说什么,“董掌柜我自会送去见官,至于方氏贪下的银钱,恐怕祖母要给我个说法了。”
顾老夫人看着缩在一旁不说话的儿子,道:“都是一家人,这数目也不算小,要不就算了吧。”
“祖母这话可说错了,我们二房与您还是一家人,与大房可不是一家了,毕竟分家之事是告慰过先祖的。”
“那……”顾老夫人犹豫地看看顾道堂。
“这可都是方氏弄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顾晚枝顿觉好笑,“大伯父,容我提醒一句,你还没休妻没和离呢,她的债就是你的债。”
“怎么能算我的?”顾道堂站起来反驳,“你若想要钱就去找方式要。”
“大伯父是觉得自己没用过这些钱?”顾晚枝冷笑一声。
“自然,我又不差这些钱,怎么会偷拿你们的钱?”
“那不如我来算一算,你书房用的松烟墨,澄心堂纸,玉洗,白玉墨床,还有身上穿的蜀绣,手上戴的玉扳指儿,头上戴的玉冠,出门与同僚的饮酒作乐,寻花问柳,处处点点,都有二房银钱的一份!”
顾道堂手一指:“你——”
“你以为,光凭你那点子俸禄和公中铺子的一点点进项,真就能供起你这般文人雅客的做派了?若没有方氏在外谋财贴补,你哪能这般养尊处优?她是有错,可你就没错了?吸着血还要嫌弃为你供血之人,你这般行径我连一声大伯父都不屑叫!”
顾老夫人听得胸口一阵发闷,“晚姐儿……”
“你!!!”顾道堂被戳中心思,气得跳脚,直直地冲过来,被陈峤声冷着脸,捏住手一把甩开。
“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可别忘了,老二现在还在刑部大牢,指不定哪日就判刑问斩了,能留你在院子里再多住一晚,是我这个一家之主的仁慈!搬出去,你马上给我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