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峥肤色虽比不上顾晚枝,却比陈峤声要白嫩多了。
于是顾晚枝看着那白皙皮肤上的一大圈青紫,手开始有些发抖。
她不敢下重力怕弄疼了他,便只轻轻地用指腹揉着药膏,满眼都是担忧之色,再无别的想法。
趴着的宋闻峥就不一样了。
后腰处的小手柔弱无骨,一圈一圈打着转儿的揉,明明没什么技法,还隔着层冰凉凉的药膏,但就是让他觉得后腰处酥酥痒痒,连疼痛都盖了过去。
每揉动一下,他眉头就蹙紧一分,浑身的肌肉越绷越紧。
顾晚枝自然也感觉到了,这硬邦邦的后腰,越揉越揉不动,她只得铆足了劲儿去推,某人却毫无知觉似的不声不响。
直到顾晚枝对着那青紫的最中间,磕碰最严重的那一处按下去,他总算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低低的一声从喉间逸出,隐忍又难捱。
顾晚枝停下手,站起来瞄了眼前面,看他侧头趴着,浓眉紧蹙闭眸不语,心头咯噔一下,赶忙到他面前俯身去看。
“宋公子,可是弄疼你了?”
却不料那闭着眼的人忽然睁开双眼,一双漂亮的褐色眸子直直地撞到她眼中。
清澈明亮,泛着柔光,仔细看却闪着几分莫名的情绪。
“弄疼了便怎样?”
顾晚枝一愣,“那自然、自然是……”
被盯着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然是愧疚难当,毕竟是表哥打伤的你。”
宋闻峥撑着身子坐起来,自下而上看着她,素来清冽的眼里明晃晃的写着委屈二字。
“你好像与这位表哥很亲近?”
顾晚枝随着他的动作站直了,满脸不解,“还好吧?除了顾家的兄妹之外,便只有表哥最亲了,他又难得来一次京城……”
“嗯,”宋闻峥点点头,“这倒也是,那我对他好些,毕竟往后也少不得跟着你叫一声表哥。”
顾晚枝抿抿唇,表哥分明比他还小一岁呢……让他跟着叫表哥,怎么有种占便宜的意味?
“还要再涂药么?”
宋闻峥摇摇头,“不必了,我自己来。”
他又站了起来,只是腰上好像借不上力,在她面前摇摇欲坠。
顾晚枝下意识伸手去扶他。
不料,摇摇欲坠的某人身形晃动几下,猛然间攥住她的手,她也连带着被拉向了前方,不出意外的撞进宋闻峥的怀抱。
他手心和胸口热热的,带着微微的汗气,握的她心头一颤。
“宋、宋公子?”
顾晚枝感到心口猛烈跳动起来。
这、这怎么回事?不是她去扶他吗?怎么变成了他来抱她?
说是抱,其实是宋闻峥一边抓着她的手,一边抓着她胳膊,虚虚环着她,借她的支撑力站稳了身子。
宋闻峥垂眸看了眼小姑娘慌张摇晃的头顶,轻轻将下巴放在她头顶道:“累了,站不住。”
“……”
顾晚枝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大一张罗汉床在这儿,非要站起来,可不得累吗?
但想到宋闻峥今日表现出的疲倦,她到底没好多说什么。
反正……反正都是未婚夫妻了,就算是彼此合作,也总有坦诚相见的一天,她怕什么?
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声音:“你小名叫枝枝?”
顾晚枝想也不想地否认:“不是,我小名……”
“是表哥这么叫我的?”
她忽然反应过来,为何他要问她是不是与表哥亲近了。
“嗯,”宋闻峥轻轻放开她,坐回罗汉床上,“那你的小名是什么?”
顾晚枝咬咬唇。
自幼除了父母会叫她晚姐儿外,没人再这么叫过她,且前世,她及笄礼办的仓促简陋,连个小字都没取,她再无别名。
宋闻峥看了看她,心中猜测几分,“再过不久是你及笄礼,可是要等到那时候取小字?”
“嗯,可惜那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京城了。”
“簪者呢,请好了?”
顾晚枝摇摇头,“还不知请谁,顾家的情况你也知晓,恐怕京中厉害些的人家都很难请到。”
顾家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譬如大伯父抢占许给父亲的妾侍,方氏被遣送回娘家,顾书榆可能会带孕出嫁……到时候顾家名声就更加一落千丈,哪里还请得来尊贵的簪者?
她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些事也一并告诉他。
可转念一想,先前他已经帮了自己那么多忙,还是不要再拿这些事烦他了。
宋闻峥没再多问,转了个话题:“想要什么礼物?”
顾晚枝不好意思地笑笑:“宋大人能问候一声便很不错了。”
若那日不是休沐,他都不一定能有空来参加,自己还是不要苛求太多比较好。
宋闻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聊了一会儿,他看看墙角的滴漏,心知时间不能再耽搁,便送了顾晚枝出去。
阿满守在外头,一见他们出来就偷偷地背过身笑。
直到上了马车,顾晚枝才好问出来,“你笑什么?”
“姑娘,你的脸和宋大人的耳根,都好红,方才可是……”
顾晚枝摸了摸脸,微微发烫的脸颊提醒着她,发生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是热的。”
说完,还特地打开了马车窗帘通风散热。
等走到半路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宋闻峥站起来那瞬间,怎么瞧着像是没伤呢?
难不成是骗她的?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到宋闻峥骗她的理由,罢了,那可是清风朗月的恩人宋首辅啊,她怀疑他做什么呢?
*
大恩人此刻刚翻身上马。
矫健利落的身姿,行云流水的动作,丝毫看不出来是个受了腰伤的人。
孟延武架起膀子调侃道:“你这可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那可是后腰啊!真伤了,下半辈子怎么过?
宋闻峥甩甩缰绳,斜睨他一眼,满眼的深沉难测。
本来被打发去刑部告假的东玉忽然出现:“孟馆主这就不懂了吧,我们大人只要赢得三姑娘的关心,那便是够够的了!”
至于这腰伤么,他们大人应该是有把握的……吧?
东玉甩甩头,从怀里掏出信递过去:“大人,方才我去拿了信,您看。”
宋闻峥打开粗略看了两眼,面色微变,迅速收起信件调转马头,往刑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