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
方氏有好几个兄长,她在家中便还算受宠,被送回来后,就被安排住进了出嫁前住过的院子里。
午后方老夫人来看她,关心了两句便开始打探:“你们府上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你这一身的伤,谁打的?”
方氏阴沉着脸将事情讲了,方老夫人听的蹙眉。
“黄老婆子好歹是咱们家带出去的,竟这般对你?你也真是你的,做事留了把柄。”
“我如何知道她会反水?可惜出来的急没带她身契,否则我定要将这刁奴剁了喂狗!”
方老夫人对女儿的手段向来也不大满意,便转了个话题:“这顾家三姑娘竟是个如此厉害角色?从前怎么没听说过。
“您不知道,您帮着请来的那位金嬷嬷,便是叫她给弄走的。”
方老夫人又是心下一惊,她先前是受了贵人的嘱托,才将金嬷嬷介绍去顾家中的,前几日只知道金嬷嬷离开京城了,却不知是被顾三姑娘弄的……
不行,她得去贵人那里说一说,她可不知道这三姑娘是个这般品性,免得坏了她与贵人的关系。
“好了柔姐儿,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方氏心知母亲也并没有那么关心自己,点点头将她送走。
很快又有门房的人送来了东西,方氏拿到手里一看,竟是黄嬷嬷的卖身契,还有一句话,说黄嬷嬷正在去城门的路上。
“来人,快来人!给我去城门处将这个老东西抓回来!”
下人们不敢松懈,连忙去了。
等抓到了黄嬷嬷,如何折磨,又是一番后话了。
而出了院子的方老夫人却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出府,辗转几条街来到了一座高大府邸的后门处,敲门上前。
后门的牌匾上赫然写着,韩府。
*
本该是庆贺的大好日子,却闹了一整日的闹剧,直到过了两日,顾老夫人能吃的下饭了,面色渐渐看着没那么难看了,府中的压抑气氛才稍稍好些。
这两日顾道庭和陈氏常去延寿堂侍疾,与丛竹日夜换班,顾道堂则是以要去衙门为由,唯有晚间回了府才会去看一眼。
顾晚枝没阻止父母的行为,毕竟她不尽孝,不能拦着父母尽孝。
几个小辈,除了她和顾书榆外,也都轮流去过。
她只是过去看一眼,多待会儿她都怕祖母看她久了再昏倒,而且都撕破脸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倒是顾书榆,这个从前的孝顺孙女,如今也是连装都不装了。
顾晚枝不再去想,她这两日便是盯着丫鬟们开始收拾箱笼,将顾书榆还回来的东西,自己的东西,都慢慢装起来。
另外顾道庭也没忘了分家之事,托了人替他们相看宅子,很快就有了信儿。
今日,恰好顾道堂休沐,顾道庭要与他商议分家的具体细节,顾晚枝便准备替父出门。
才出了角门登上马车,就听见身旁马蹄声动。
她打起帘子一看,“表哥?”
陈峤声驱马缓缓上前,“怎么,看着我这般惊讶?”
“倒也不是。”顾晚枝心知定然是母亲怕她出门危险,特地叫陈峤声跟着保护的,只是……她还有别的事做啊。
想了想,她道:“这才两日,表哥就将铺子巡查完了?”
陈峤声淡淡道:“还没,所以你快些看宅子,看完了我好送你回来,我再去铺子里。”
“不必如此麻烦表哥,我要去的宅子也不远,又有寒山和阿满她们跟着,实在不好耽误表哥的时间。”
“而且今日天气有些冷,我坐着马车,却叫表哥一直骑马相随,晚枝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她言辞恳切,句句劝告,透着拒绝之意。
“……”陈峤声看了看她,直看的顾晚枝心头发虚,以为被他看出了什么。
他才微微一挑眉,“行,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
说完便调转马头朝另一边走了。
顾晚枝松了口气,也赶忙催着寒山出发。
行至半路,马车并没走上要去宅子的方向,而是一拐,又到了熟悉的地方。
金陵春。
顾晚枝上楼时,难得感到有些紧张。
几日未见,她贸然相约,也不知道他怎么想。
而且,依着妙素真人所言,她会将他拖入险境……只是见一面,应当无妨吧?
到了二楼见东玉守在门口,她一颔首,推开了门。
“宋公子久等了。”
宋闻峥靠在窗边,秋风从他背后卷来,吹得衣衫贴紧了身子,显露出肩膀薄肌形状和劲瘦的腰身,淡淡的松香随着风从他身侧飘来,闻着很是舒心。
“不久,我也刚到。”
伸手来关门的东玉听得眼皮子一跳。
完了,他家大人是越来越会说谎了,分明昨夜收到顾三姑娘邀约时,就开始沐浴熏衣,今早更是早早出发,站在那窗边望着,少说有半个时辰了,竟还说刚到?!
是刚看到顾三姑娘的马车来,才将他赶出来守着门吧!
不过他到底还是不敢戳穿大人,好不容易有个感兴趣的姑娘还定了亲,他可不敢给扰了。
室内。
两人坐下简单寒暄两句,顾晚枝便拿出袖中的荷包递过去。
宋闻峥看着她,“嗯?”
他眼神清冷,盯着她是却叫她无端脸热,忙垂了眼道:“小小心意,多谢宋公子几次相助之恩。”
“举手之劳。”
顾晚枝摇头,“至少请妙素真人帮了我那次,不是举手之劳。”
见她已经知道,宋闻峥便没否认,低头接过打开一看,荷包里是两枚络子。
一枚黑金配色,是个鲤鱼结,另一枚是石青色,是个柳叶结。
络子打的已经很是精致了,配色也与他气质相符,结的形状也有祝福之意。
他拿着看了许久。
顾晚枝有些忐忑,“初次学打络子,技艺生疏,宋公子见谅。”
但她知道他似乎不愿意接受其他的谢礼,也只好送这个了。
初次?
宋闻峥微微勾唇,原来她初次打络子就送给了他。
他大手一合,将东西全部收进袖中,“多谢。”
顾晚枝没多留,她还要去看宅子,便先告辞。
这么快便要走了吗?
宋闻峥沉了沉眉,默默将她送出房门,目送着人出了金陵春大门。
正准备走时,他走了两步忽地顿住,看向二楼拐角处,声音冷淡。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