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庭暗暗关注着身后的动静,一直到他进了浣花厅,顾道堂的身影都还在后面跟着。
他心里暗叹一声,进了门。
陈氏动作很快,简单的瓜果点心,酒壶酒杯,以及粉红纱帐都装点好了,丛竹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在床上坐等。
顾道庭淡定地走过去坐在桌前,“你是自愿跟我的?”
丛竹点点头:“奴婢早就仰慕二爷。”
她说的有些心虚,其实早先她仰慕过文质彬彬的大爷,可大爷慢慢发福,她有些看不下去大爷那副鬼样子……
这话顾道庭自然不信,“我与二夫人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即使如此,也愿意跟着我?”
丛竹笑了笑,“二爷与夫人确实感情甚笃,可天下男子哪有不纳妾的呢?且二爷与夫人聚少离多,感情总会淡的不是?”
说着,她起身走到顾道庭身边,伸手抚上他的手背:“二爷,丛竹还年轻,可以为您生儿育女……”
顾道庭头皮一阵发麻,克制住攻击陌生人的冲动,“那若我去了边关,你可愿跟着去?”
丛竹愣了愣,她拼命游说顾老夫人将自己留在顾府,不就是为了当半个主子,在京城享福么?二爷果真不会怜香惜玉,边关苦寒之地,她怎么会愿意去?
看来先前二爷答应老夫人的话是假的,他想带自己去边关。
“奴婢……妾自然……”
她怕答应的太快,二爷真将她带走了。
顾道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把手抽回:“去等着吧,我酒喝得有些多,先去夫人那里找碗醒酒汤再说,晚些来看你,记得把灯歇了,免得母亲担心。”
丛竹不疑有他:“好,妾等您回来。”
没一会儿,门外守着的顾道堂就看见顾道庭出了浣花厅的院子,又走上去菡萏院的路,而浣花厅的灯也熄了。
老二疯了不成,放着新妾不要,去找陈氏?
长随又在耳边感叹,“二爷真是糊涂,要是丛竹跟了您,肯定比跟了二爷好。”
顾道堂心里窝火的厉害,是啊,要是今晚纳妾的是他,定要折腾到半夜三更才行。
他心里突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若是跟了他……
又没请客办酒,又没事成,怎么就不能跟他了?
醉酒壮胆,顾道堂一瞬间就来了精神,直接奔着浣花厅正房去了,长随去拉他,反被呵斥:“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乖乖在外面守着,不许叫任何人知道!”
长随都惊了,他只是照吩咐多说些心里话,怎么伯爷就……这可不关他的事啊!
浣花厅没有配专门的下人,丛竹是妾又还没配丫鬟,此刻院里竟是没有一人值守。
顾道堂心头酥痒的进了门,漆黑的床上一个苗条身影正在等待。
“二爷,您回来了?”
“什么二爷,你连我都认不出来?”
丛竹惊坐起身,“大爷您怎么来了?”
顾道堂扑了上去,动作粗鲁,“怎么不能是我?你跟了我,我待你比二弟更好。”
丛竹推了推,“大爷您做什么?奴婢是,是二爷的妾侍!”
“胡说,还不是他的!我真心要你,明日向母亲讨了你来便是,二弟不会有意见,你跟了他万一要去边关行军打仗,哪有跟了我快活?”
丛竹愣了下,二爷似乎真有带她去边关之意,她就是死也不去那种苦寒地方……
反正都是留在府里,如今大夫人又失了势,她过得也不会差到哪去,更何况大爷如此行事,倒显得她受委屈,老夫人少不得要给她撑腰……
突然身下一凉,顾道堂已贴了上来,丛竹放弃了,顺从地攀上他的脖子。
只是身上的人随意动了两下,便翻身在一旁,呼呼大睡。
丛竹心生悔意,想了想边关苦寒,还是咬着牙又贴了过去。
*
顾道庭回菡萏院时,顾晚枝正在和陈氏学着打络子,她又托宋闻峥帮了忙,送个小礼感谢下也是应该的。
陈氏管事不行,做这些精细活也不大行,教的人还不如学的人快。
顾晚枝很快就打了条出来,黑色的丝线中间掺杂着金线,既不会太沉闷,也不会太亮眼。
下次见面再赠予他吧。
顾道庭推门而入,脸上微微酡红,“我回来了。”
先前在母亲那里,他都不敢看妻子的脸,生怕看到她不高兴,他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陈氏轻哼一声,“新郎官回来了?”
顾道庭满脸苦恼,语气里夹杂着委屈:“你怎么不心疼我与旁人虚与委蛇 了这么久……”
陈氏瞪他一眼,唤香云端来醒酒汤。
顾晚枝知道计划成功了,拿着打好的络子起身告退。
出了门,阿满来汇报盯梢的情况:“姑娘,大爷已经进了院子,会不会出事?”
顾晚枝有些惊讶,她只是想让父亲说些话,然后把人丢在浣花厅别动,激怒大伯父也只是为了让两房关系的裂缝增大,倒是没想到大伯父如此胆大……
“院子里没传来什么声音?”
阿满摇头,“没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顾晚枝盘算着,前世,靳远书喝醉酒来找她时,只会睡的跟条死鱼一般,她才知道男人醉了酒很难成事,便根本没想到大伯父会有这一出。
丛竹可以喊,可以叫人,没成事她清白仍在,祖母也不会怪罪,没有声响,那便是丛竹默默接受了,否则不可能没动静。
她原本只是计划找理由让父亲拒了祖母,那日丛竹在延寿堂里间那些炫耀,才让她改了主意,没想到今夜竟还出现这种情况,这就更让她意想不到了。
人心,果真是难测的东西。
前世她怎么就没发现这府里的人,都这么有趣呢?
翌日一早,顾府被一道惊雷炸翻了天。
去浣花厅服侍的丫鬟,推开门发现被指给二爷的妾,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是大爷!
一时间府里议论纷纷。
顾书榆得知此事时,喃喃地问了莺儿几次,直到得到了确切答案。
她狠狠捏了把手中的绣帕,她的好父亲,可真是要脸!
如今母亲失势,父亲又做下这样的事,她在这府里算是脸面丢尽了。
娘家不行,婆家更不行,她往后拿什么压过三个妹妹?尤其是顾晚枝!
一旁的画屏问:“姑娘,要将此事告诉大夫人吗?”
“不必。”顾书榆冷冷道,反正母亲无用,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父亲为人,也没看出来他和丛竹早有勾搭,告诉了又如何?
“走吧,去祖母那里。”
她要看看此事如何处理。
去的路上,正巧遇到顾书芮和顾晚枝同行,顾书榆目不斜视,飞快地离去了。
顾晚枝还在同顾书芮说着此事。
“……你也知道,我原本不是这般计划的,这样一来,高姨娘和二姐姐你多少都受了些影响。”
顾书芮摇头,“多个人分担母亲的恨意,姨娘只会更高兴。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操心了。”
顾晚枝心中还是有些歉意,等过段日子母亲出门交际,一定要想办法带上二姐姐才是。
“不说我了,”顾书芮转了个话题,“十月初十是你生辰,你可想好要什么礼了?”
提起这个,顾晚枝就更歉疚了,没重生之前,她与顾书榆走的近,连带着也不常与顾书芮交往,她送的礼自己都置之一旁,毫不重视。
“二姐姐送我祝福便好了。”
顾书芮不赞同道:“这次可与过往不同,及笄礼对女子来说尤为重要,既然你不说,我就自己准备了。”
顾晚枝点头。
及笄……前世她可是刚刚及笄就出嫁了。
因为出了丑事又与父母闹掰,连及笄礼都没好好办,等到了靳家,生辰更是没几人记得,唯有阿满还会每年照常做碗长寿面给她。
顾晚枝长呼一口气,变了,一切都变了,她和父亲母亲往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宋闻峥也一定会成为首辅!
姐妹俩聊着天,就已经到了延寿堂。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丛竹的哭声。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那人是大爷……黑漆漆的,奴婢又喝了点酒,还以为是二爷,便不敢出声……老夫人,求您为奴婢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