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杯酒下肚,顾道堂早就有些晕乎了,如今听顾老夫人这意有所指的话语,再加上自己心中早就有些别样的想法,立刻就默认了这妾是给自己纳的。
顾道堂脸上洋溢出些满意的神情,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丛竹,像是在打量自己的囊中之物。
顾老夫人拉起丛竹的手,笑眯眯道:“丛竹啊,老婆子没本事,只能在府里给你找个去处了,你可愿意?”
丛竹点点头,“多谢老夫人抬爱,奴婢愿意。”
顾老夫人终于铺垫完了,眼神转向顾道堂——
身后的顾道庭。
“好,好孩子,那我就趁着今日晖哥儿秋闱顺利结束,凑个双喜临门,做主将你许给老二,他虽是个粗人,但也是个好的,你跟了他,往后好好侍奉,他不会亏待你的。老二,你觉得如何?”
话音落下,顾道庭却没有应答。
顾老夫人蹙起眉头,看看顾道庭一旁沉默不语的陈氏,不是都答应好了?难不成陈氏又在背后做了什么幺蛾子,不许老二答应?
这个妒妇!她心里唾了一声,催促道:“老二,怎么不应我?愿不愿意的,你总要说句话!”
顾道庭有些出神地看着桌子,被这么一叫才回神。
看到顾老夫人的质疑眼神,想起来延寿堂之前女儿跟他嘱咐过的话,他强逼自己换上高兴的神色道:“母亲做主的好事,儿子自然愿意。”
顾老夫人点头:“这就对了,你都这个年纪了,纳妾又何妨,最好啊再让丛竹替你生个儿子,才算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啊。”
顾道庭笑着应话:“母亲说的是。”
丛竹羞红了脸,“多谢老夫人,多谢二爷抬爱。”
看着陈氏一直沉默不语,顾老夫人忍不住怀疑,“老二媳妇,我这般安排,你可有异议?”
“都怪儿媳无用,累得母亲尚在病中,还要为相公安排琐事,更何况此事对相公大有益处,儿媳不敢有异议。”
她表情淡淡,像是不得已而说出这番话,顾老夫人满意地笑起来,看来陈氏还不算没有自知之明,就算不愿又如何?还不是得接受。
“好,女子以夫为天,你能如此考虑,我就安心了。”
陈氏看了看她表情,又道:“那依母亲看,是今晚就将人接到菡萏院去,还是?”
顾道庭头也不回地打断她:“不好,菡萏院小了,后院里只有两间的小屋,太委屈丛竹姑娘。”
他顿了顿,“这样吧,我记得从延寿堂出去有个浣花厅,院子虽小但也是独院,可有洒扫过?”
陈氏垂眸:“一直都派了人清扫的。”
顾道庭“嗯”了一声,“那先安排丛竹姑娘去浣花厅住几日,等我走后,搬回菡萏院,或是继续住着,都依她自己。母亲,您觉得如何?”
顾老夫人都有些惊了,这可是给丛竹做足了脸面的事,自然也是给她做足了脸面,打了陈氏这个正妻的脸,看来上回她同儿子说的话都起作用了。
她很高兴,“不错不错,就依你说的办吧,等吃过饭,你就带着她搬过去吧。”
陈氏便叫来香云去布置浣花厅。
安排了半晌,唯有顾道堂还没说话。
他有些懵。
其实从母亲说完要将丛竹许给二弟之后,他就懵了。
怎么会是二弟呢?
他上次纳高氏进门,也十几年了,为了顾家名声和少花些钱,他忍了这么多年。母亲难道不知道,现在他也需要纳个新妾么?
二弟没有嫡子又如何,他也只有一个庶子啊!
再说了,母亲也知道二弟是个粗人,对待丛竹怎么能比得上他温柔呢?
既然心疼丛竹,为何不许给他!
顾道堂愤愤地放下酒杯,偏心!母亲太偏心了!
分明从前有什么好事,母亲都是先给他的,这回却直接给了二弟,连商量都不跟自己商量!
且母亲如此看重丛竹,纳了她,不就等于又得了母亲的脸面吗?
所以母亲到底是开始偏心二弟了,还是偏心整个二房?
若偏心整个二房……那就得怪方氏和榆姐儿了!这段时日,她们母女俩实在是将母亲得罪了个透彻!
什么双喜临门?
喜都跑二房去了!
气愤的心情在顾道堂心里愈演愈烈,加上喝了酒,他头昏脑涨的,猛猛地一拍桌子。
“不可!母亲怎么忘了顾家规矩,宠妾灭妻,万不可取!”
尤其是,这妾,原本该是他的!
顾道庭蹙眉看他:“大哥喝醉了么,怎么这般对母亲说话?丛竹是母亲养大的,在府中地位本就与寻常妾侍不同,我又很快就要离开,不好委屈了她,如此安排并无不妥。”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若是母亲将丛竹许给大哥,我相信大哥也会这样安排的。”
顾道堂一时语塞,不说话了。
席桌上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顾老夫人看着时间晚了,就催促他们回去,不忘吩咐顾道庭:“可要好生待丛竹。”
顾道庭全都应下:“是,儿子会的。”
等出了延寿堂,顾道庭长呼一口气,这照着晚姐儿的吩咐演戏可真累啊,但事情还没完,他还得接着演。
陈氏看都没看他一眼,道:“我先去看看浣花厅的装扮,恰好前几日又新制了件水红的花裙,正好给丛竹姑娘用。”
说完,就先走了,丛竹心里高兴,偷偷看了顾道庭一眼,就乖乖跟着走了。
只留下顾道庭和顾道堂俩兄弟。
“大哥,你可是心中不悦?那日母亲单独留下我,其实就是为了此事问我意见。先前我隐约看出来了,大哥也对丛竹有意,但是母亲坚持要我收下,我不好拂了她老人家的意,只好答应。”
他虽然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难掩得意。
顾道堂冷哼一声,“我看你没有半点不愿!”
“我是什么人,大哥你还不清楚么?方才那些不都是给母亲看的?在我心里,丛竹就该是大哥的才对,只是如今母亲已这样安排了,我也不好驳了她,唉。”
顾道堂将信将疑,“你真是这么想的?”
“自然,我一个大老粗,要个娇妾有什么用?娇滴滴的最麻烦!”
他看看顾道堂若有所思的神情,知道话说的差不多了,“夜深了,大哥快回去醒醒酒歇下吧,我先去浣花厅应付应付。”
看他离开,顾道堂气的脸更加红了,险些跌倒。
他的长随过来扶他,询问道:“伯爷,咱们是回哪个院子?”
一提这个,顾道堂更气了,方氏被赶去荒院,回主院便只有他一个人,高氏这两日又来着葵水,他去了也是白去。
可惜,可恨!为何丛竹不是他的新妾!
长随看看他,想起自己收下的那一大锭银子,小心翼翼道:“这美妾本该是您的才对呢,若不是二爷,今夜您就该在浣花厅了……”
顾道堂一愣,连下人都看出来了!
他愤愤地没说话,径直跟着顾道庭的身影也往浣花厅去了。
没错,今夜洞房的人,本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