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枝压下嘴角笑意,“大伯母,孝亦有道,我没有先请真人来这里,自然是为不打扰祖母歇晌的时间。”
这下方氏哑口无言了。
妙素真人看了看方氏,突然问她生辰年月。
“真人这是作甚?”
顾老夫人却明白了几分,轻斥道:“真人问你,回答便是。”
方氏只好不情不愿的报了个年月时间。
妙素真人又是掐指算了算,看向顾老夫人:“老夫人,恐怕令您流月不利的人,正是伯夫人。”
“怎么可能?”方氏惊呼起身,“真人不要胡说。”
“贫道并非胡诌之人。”妙素真人淡然看了看顾老夫人,“老夫人所用的方子是对的,可身子总不见好,正是因为伯夫人与您行运相克,彼此气冲。想必老夫人也能感觉到,近两月来,伯夫人所行之事,处处与您所愿背离。”
这下不管方氏如何辩解,都没用了。
因为顾老夫人想了想,确实如此!
从方氏回家侍疾时榆姐儿得罪永昌侯府,再到方氏的寿宴上榆姐儿出丑,以及昨夜的宫宴,榆姐儿又一次被下了面子……
这些事,看似是榆姐儿做错了,其实背后之人都是方氏!
更不用说晖哥儿险些被害了!
顾晚枝适时补充道:“我也觉得大伯母和大姐姐这些日子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有时候都不敢认了。”
从前看着知书达理的
顾老夫人拉着妙素真人的手,“真人,这相克还会克多久?”
妙素真人想了想,“流月起运少则一月,多则半年,且月月皆有变化,再往上,克到流年不利也是有可能的。”
“这……”顾老夫人当即就慌了,“可有化解之法?”
“有,相克之人不见面即可。”
这怎么可能?
顾晚枝看了看思索中的祖母,道:“没有别的化解之法了吗?大伯母不可能不见祖母的,大伯母还要管理一半中馈,还要向祖母请安问好,除非让母亲暂管中馈,然后大伯母偏居荒院去。”
说完似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捂了嘴。
但顾老夫人的思路被打开了,对啊,如今老二媳妇不是也能打理中馈了吗?
虽然行事还不够利索,可总归是会管了不是?
“好,晚姐儿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了,丛竹,今夜就派人去开荒院的门,洒扫一下,老大媳妇明日就搬过去吧。”
“母亲,您怎么能信她?”
方氏越听越不对,说着就要上来,被丛竹给拦住了。
“你这贱蹄子,拦我做什么?”她太气了,抬起手,清脆的一掌落在丛竹脸上,细嫩的脸上瞬间浮起个掌印。
“老大媳妇!”
顾老夫人猛然一口气提上来,顾晚枝忙过去顺气。
丛竹可是祖母路边捡回来的,打小就跟在祖母身边,地位高着呢,大伯母这下可真是气昏头了。
“你,你现在就去,去荒院!”顾老夫人指着方氏,咳咳喘喘地把话说完。
丛竹还在哭着安抚顾老夫人,顾老夫人却不听,直接就叫婆子进来,拉着方氏去荒院,自己又因气血攻心,差点翻过去,方氏闹着不走,撒起泼来与往日端庄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时间延寿堂里闹得人仰马翻。
顾晚枝心里叹口气,站出来指挥着丫鬟婆子们出出进进,直到未时,方才将院里收拾妥当。
顾老夫人又被抬进了里间,躺着床上喘了许久。
丛竹在她身边陪着,小心侍奉。
“好孩子,委屈你了。”
丛竹摇摇头,“都是为您好,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今日可多亏了三姑娘,现下还在外头忙活着呢。”
顾老夫人没再多说,心里却盘算着,这方氏越发没有个主母的样了,还不如她亲手养大的丛竹来的好……还有这晚姐儿,从前她对她的误会,可是太深了……
顾晚枝不知道祖母是怎么想她的,送妙素真人出门时,她心里乐得开花。
原来祖母很信八字命理这些,她心里倒是生出个别的主意。
行至门口,她问道:“不知真人今日替祖母算的行运,是真的,还是?”
“贫道说了,不是胡诌之人。”
“是我冒犯了。”顾晚枝歉然,“那真人可能替我算一算?”
“算什么?命理运势?还是劫数?”
顾晚枝垂眸思索起来。
妙素真人轻轻地看了她一眼,“贫道奉劝一句,姑娘既然想要握住自己的命运,便不要算命,不知命数为何,才知何为命数。”
“顾三姑娘留步,贫道就先去了,你按着药方替你母亲抓药便是。”
顾晚枝屈身行礼送她离去,思索起来,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不知命数为何,才知何为命数……
*
顾晚枝先去看了看延寿堂的情况,确保顾老夫人短期内不会驾鹤西去,便安心的离开。
说实话,她对自己的祖母已经等同于无感的陌生人了,祖母先是给了大伯多少偏爱,又给了顾书榆多少偏爱,又纵着大伯母多少次欺压母亲。
若非祖母偏心,父亲不会只身从军,以命博前程;顾书榆和大伯母也不会胆子大到一个算计她,一个给母亲下药致使不孕。
真要她多孝顺,她也孝顺不起来。
还好父亲今日午后被兵部的同僚们临时叫去庆贺赐婚,否则又要心软,觉得她不该在祖母面前说那些话激怒大伯母,她先前的功夫都白费。
又去看了看陈氏的情况,顾晚枝安了心回了院里时,发现顾书芮已等着她了。
“来给你送贺礼,祝贺你得了桩好婚事。”
顾晚枝毫不客气地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卷手抄的游记孤本。
“这么珍贵,怎么不留着我大婚时再送?”
顾书芮失笑,“大婚时自然要送更贵重的东西。”
二人聊得高兴,阿满忽然进来禀报,脸色仓皇:“姑娘,二姑娘,四姑娘来了……”
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顾书柳怒气冲冲又不掩焦急的喊声。
“三……顾晚枝!你出来!”
顾晚枝依言走出去,就见顾书柳鼻尖眼睛哭的红红的,却还是坚强地仰着头,对着她又是一顿喊。
“为什么要气祖母?为什么要让祖母把母亲关进那个荒院?你,你……”
说着说着,她自己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