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堂一时不察,想拉住女儿都没机会。
顾书榆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屈身行了个礼:“皇后娘娘,今夜良辰美景之时,臣女愿献上一舞,为圣上与娘娘助兴。”
皇后娘娘既然夸赞过她是个妙人,想必也是支持她习舞的。
此时宴会已近尾声,连乐师们都停了下来,准备离场,大殿内人声渐歇,变得有些安静。
这样一来更显得她的声音清晰可闻。
见张皇后不语,顾书榆心里打着鼓,又道:“先前臣女见永昌侯府的徐蔓姐姐以画作献礼,便起了效仿之心,只是臣女舞艺不精,不知可有这个机会献丑一番。”
突然被点名,徐蔓抬头看过去,眼底的火气再也遮不住。
她这一整个宴会都沉浸在皇后娘娘提醒她就快要出嫁的低落情绪里,连敬酒都没敬几杯,这顾书榆是突然间脑子抽抽了不成,这个时候将她拉出来做什么,垫背么?
前十几年相识,顾书榆也没这么蠢笨啊!
再惹了萧临哥哥对她的不喜怎么办?
上首,张皇后蹙了蹙眉头,徐蔓是侯府嫡女,永昌侯也与她儿子也有些合作……又是在宴会刚开始不久献的礼,根本不会耽误什么。
可这会儿都到了要出去看烟花赏月的时候了,这顾大姑娘跑出来是想做些什么?
且……她余光看了看身侧的隆昌帝,圣上本就不许她再舞蹈了,这个时候在群臣面前跳舞,岂不是触圣上的霉头?
实在是有些不懂事。
定了定神,张皇后这会儿笑不出来:“眼下宫宴就要结束,咱们马上就要去御花园里赏月,圣上还特地准备了烟花为大家观赏,殿内的乐师们也撤走了,难不成你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只为了在这里欣赏你的舞姿么?”
顾书榆被说的一愣,脸色瞬间就发白了,嗫喏着道:“娘娘……臣女并非这个意思……”
张皇后顿了顿,继续道:“顾大姑娘一番苦心,本宫知晓了,只是不如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宫宴,本宫特地为你准备一首曲子的时间,让你独舞,如何?”
“臣女……臣女不敢,”顾书榆慌乱地往地上一跪,“是臣女考虑不周,请皇后娘娘恕罪,请皇后娘娘恕罪……”
顾道堂也赶忙跪下来请罪:“微臣教女无方,请圣上与娘娘降罪。”
顾晚枝坐在位子上,陈氏差点也跪下去求情,被她暗自拉住了。
很显然,顾家大房与二房,在外人眼中,甚至在隆昌帝与张皇后眼中,已经是分开的了,她们二房没必要去沾惹这个麻烦。
到这会儿,她有些明白了,顾书榆害她,挑拨她,原因不过就是嫉妒。
嫉妒使人发狂,失去理智,这一点在从前冷静如今逐渐疯魔的顾书榆身上倒是彰显的淋漓尽致。她飞速扫了眼大殿内。
不少人正对着这边观望,想来等出了宫门,顾书榆献舞不成反被拒一事,会比她受到的那一句夸赞更快传开,甚至,不会再有人记得皇后娘娘顺嘴夸了那么一句。
突然,她看到太子萧彧的身侧,三皇子萧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正是跪着的顾书榆。
顾晚枝忍不住挑了挑眉,靳远书都已经搭上三皇子了,再过不久二人一成婚,顾书榆就算得上是三皇子部下之妻,看他这饶有兴致的眼神,难不成……
她缓缓勾起唇角,前世,今生,还真是不一样。
感受到身侧隆昌帝的气势逐渐阴沉下来,张皇后不想再闹事耽误,便叫他们起来,没再多说什么。
即便如此,顾书榆还是臊的脸上青一道白一道的。
很快,贴身伺候皇帝的大太监杨忠来便扬声道:“撤宴,摆驾御花园!”
隆昌帝带着张皇后先行一步,群臣随行。
顾书榆垂首等在最后,顾道堂走的时候,趁着周围没人了,狠狠剜了一眼顾书榆,低声道:“你是丢了脑子还是猪油蒙了心,这时候当什么显眼包,瞧你做的好事!等回了家,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待嫁,出嫁前不许再出门一步,听见了吗?”
见顾书榆沉默不说话,顾道堂只能生闷气,一甩袖子走了。
出去的路上,顾晚枝和陈氏就紧挨着乔氏和韩嘉宜。
陈氏有心搭句话,刚张开嘴,韩嘉宜就拉着乔氏飞快的走到了前头去。
“晚姐儿,这……”陈氏不解,“咱们今日没得罪定国公夫人和韩大姑娘吧?”
顾晚枝摇头,她也不解,分明下午还那么热络,这会就理都不理了,她有些不喜。
“您别多想,兴许人家只是想去前头找个好位子呢。”
她安抚着陈氏,心里却在嘀咕,难不成是她在宴席上得罪了对方?
没来得及想太多,进了园子,大家就分散开了。
御花园的各个亭子里早已布置好吃食点心,最不可缺少的自然是中秋月饼。
此时一轮圆月挂上树梢,映的整个御花园里亮如白昼,搭配着假山树梢之间挂着的精致灯笼,整个园子里缤纷异常。
各家官员带着夫人三两成群,或坐或站,仰头赏月,似乎都忘记了方才殿内的一些不快之事。
顾晚枝陪在父母身边,一转头却看见宋闻峥独自一人,隔着一道花墙,站在那边。
月光映在他身上,他脸上,照得他愈发清冷,孤零零的一个人,这般看着竟有些可怜……
忽然他转过头,顾晚枝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与他相遇。
他点点头离开了。
顾晚枝想了想,同陈氏说自己要去净房,就照着宋闻峥离开的方向而去。
没看错的话,他方才那眼神,是叫自己过去的意思吧?
为了抄近道,她进了假山中间的步道。等走到中间时,“砰”的一声传来,烟花开始了。
她停下的地方正好有个不小的豁口,巨大的烟花在头顶轰然炸开,她一抬头就看得清清楚楚。
驻足没一会儿,顾晚枝忽然变了脸色。
烟花爆炸声的掩盖下,她听到了假山那一侧,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