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宴地点在御花园中的钦安殿,大殿内外装扮了不少明灯彩带,搭配着园中各种盛放的秋日花卉,显得御花园里异常缤纷。
圣上与皇后还要去偏殿说话,群臣与女眷便先随着宫人的指引纷纷落座,顾晚枝和陈氏也总算和顾道庭会合了,她们家的位子正好在定国公府之后第二排。
“如何?拜见娘娘可还顺利?”顾道庭一坐下就靠近陈氏询问,他也怕大房的事牵连妻女。
陈氏自然十分满意,“顺利,且定国公夫人很是喜欢晚姐儿呢,你瞧,还送了手钏给她。”
说着就拉起顾晚枝的手腕给他看。
顾道庭点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我的囡囡就是好,出门还给爹娘挣面子。”
顾晚枝心想着,自己父母果然对政事不敏感,前世父亲就是这样被人坑了吧。
转眼瞧见一旁顾道堂和顾书榆都不大高兴的模样,不想在宫宴上起矛盾,便也提了一句:“大姐姐更厉害,得了皇后娘娘的赞誉呢。”
这话一出,顾书榆脸上浮起淡淡红晕,含羞道:“三妹妹快别说了,哪有什么厉害的,我如此愚笨,能得娘娘一句赞誉已经是用尽了毕生福气。”
她本想表现自己得了皇后娘娘赞誉后仍低调行事,哪知话一说完,周遭同席的几个贵妇贵女们像是没听懂一般,面色淡淡的。
“你确实是用尽了毕生福气,往后的日子恐怕会越过越惨吧?”
一道张扬声音传过来,顾书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微变,低声叫了句:“蔓姐姐。”
“我可不是你的姐姐,西山水池的刺骨寒凉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顾大姑娘。”徐蔓翘着下巴从顾书榆身旁掠过,眼神轻蔑,宛如看着什么蝼蚁一般。
顾书榆垂下眸子,不敢再说什么,等徐蔓走到了靠近前方的位子,她才安静坐下。
紧握的手掌松开,手心里被指甲掐出好些红印来。
顾晚枝抬眼看了看四处,几乎都坐满了,正想着呢,门口就进来一人,穿着水墨色圆领长袍,外罩了件玄色长衫,长簪束发,露出精致的面庞,气质清冷如玉。
宋闻峥微微侧眼看了眼她,很快就收回目光,坐到了她对面第一排的位子上,而她正好在第二排,中间隔着定国公府席位,一时间倒也看不见对方了。
这时候,随着大殿门口的太监一声高唱:“圣上到!”
明黄色的身影携着一群人进来,除了圣上与皇后外,后面还跟着太子,三皇子及几位皇子公主。
大殿里的所有人顿时跪在原地,俯首问安。
今日毕竟是中秋团圆夜,连平日里气势锐利的隆昌帝也变得柔和几分,他面色不改地坐到上方,大手一挥道:“平身。”
等众人重新落座,这宫宴便要开始了。
宫女们便捧着玉盘鱼贯而入,将各样珍馐美食奉上。
隆昌帝端起一杯酒,说了些吉祥话,早就在大殿两侧准备好的宫廷乐师立即演奏起来。
乐声,人声,交织在一起,气氛一片祥和。
顾晚枝对宫宴并无什么兴趣,她暗自抬眸看了眼斜对面的宋闻峥,旁人都是一家几口扎堆儿的在一块,唯有他独自坐在案桌前,也不饮酒,只气定神闲地夹菜吃。
吃着吃着还会停顿一下,表情仍旧波澜不惊,也不知这菜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顾晚枝也低头夹了一口试试。
宫宴的菜第一要保证安全无虞,第二才是味道,一道道试毒下来,送到桌上早就凉了。
她险些忍不住皱眉,可胆敢对宫宴挑剔,便有对皇家不敬之意,她只好忍着咽了下去。
这么一想她都有些钦佩宋闻峥的忍耐力了。
宴至一半,众人都开始在大殿里走动起来,互相交际。
顾晚枝就跟在陈氏身后,各家夫人们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见定国公夫人对顾家母女的态度,便也跟着有样学样,都热络起来。
没多久母女俩就转到了定国公夫人面前,见她身旁还带了个美貌女子。
女子容貌娇俏,装扮十分华贵,透着些疏离之感。
乔氏同她们聊了几句,就拉女子过来见好。
陈氏笑道:“这便是贵府大姑娘吧?”
“正是,嘉宜,快同明威将军的夫人和这位顾三妹妹见好。”
韩嘉宜面色淡淡,双眼迅速在对方身上打量着。
入宫前母亲曾嘱咐过她,太子表哥托祖母去顾家,就是为了相看这位顾三姑娘,听说是属意这位顾三姑娘为妃,纵是高贵如韩家也得先给人几分面子,就当为太子长脸,等往后她真入了宫,也能记得他们的好。
可她瞧着这顾三姑娘除了一张俏脸外,似乎也并未过人之处。
感受到母亲眼神中的意有所指,韩嘉宜飞快扬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顾夫人安好,顾三妹妹安好。”
便再没了话说。
陈氏大咧咧,感受不到她的怠慢,顾晚枝却是明显感觉到了韩嘉宜对她的打量。
“晚枝见过嘉宜姐姐。”
她行了个礼,垂眸静立一旁。
韩嘉宜越发觉得她无趣了。
没多久,敬完一圈酒后大家又回到了位子上。
乔氏端庄而坐,怕被别人听见,就压低了声音对女儿道:“嘱咐过你的都忘了?方才那是什么态度?”
韩嘉宜不以为意:“她又不是真的已经成了……”太子妃三字被她咽下。
乔氏无奈,“总之多注意些,你祖母说的,不大有假。另一件事我也嘱咐过你了,人你是看过的,你也满意,过会儿别闹笑话出来。”
“您这说的什么话?”韩嘉宜蹙眉,“我既然同意了,又怎么会闹笑话。”
乔氏觑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看着人家那副皮相,就走不动道,也不知随了谁。”
韩嘉宜便不再说话,只是一边饮酒,一边偷偷地抬眼看对面。
不愧是探花郎,比那天她在东宫偷看到的模样还要俊俏。
不过,就算没有皇帝叔父,以她的家世模样,招他为婿也是绰绰有余。
见对方似乎察觉了自己的注视,她急忙转头,正好对上顾晚枝也在看着对面。
她眸光一闪,问道:“顾三妹妹可是也觉得宋侍郎天人之姿?”
顾晚枝愣了愣,“自然是。”
韩嘉宜满意的转了回去。
而她一抬眼却正好对上了对面宋闻峥看来的视线。
她心头一跳,急忙撇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