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才刚说完要请妙素真人来府上的事,第二日傍晚,就有个年轻道士来顾家门房送信,说是妙素真人回来了。
顾晚枝立刻安排阿满收拾东西,准备次日一早就去浮云观。
同时也送了信出去,约宋闻峥在去往京郊的路上相见,傍晚得到回信后,放心了。
思考了两日,她也该给个回复了。
金陵春她是不敢再去了,万一再被父亲看到,或者别的什么人看到,说都说不清,不如趁着这个理由去京郊相见。
顾道庭也要去,被她拦下了。
“祖母还病着,父亲就在祖母床前侍疾吧,难得回来这么久,您还不多表表孝心?”
她这话也有道理,顾道庭没想太多,只是嘱咐道:“千万注意安全。”
又背着陈氏低声道:“可别偷偷去见那姓宋的。”
顾晚枝心虚,猛猛点头,“您放心吧,我不会的。”
次日一早,刚出了顾家所在的大街,前头赶车的寒山把冬至叫过去,低声说了几句。
冬至就钻进马车来禀报:“姑娘,您先前不是让哥哥去打探徐二姑娘经常出城是去哪里吗,哥哥托人追查到了,方才您出门前才给的消息,说徐二姑娘是去西郊一个小农庄里,也不知是去见谁。”
说着递上来一张纸。
顾晚枝接过看了看,上面竟然画出了去那农庄的路线图,农庄离城郊不远,就几里路,但位置隐藏的深,绕来绕去,很难找。
是谁会在城郊这般地方建一座农庄呢,还引得徐蔓过去相见?
等从浮云观下来了,她得去看看。
很快马车就出了城,一路向西又拐了弯,这里路边隔着段距离有座小亭子,不大有人来。
马车停在路边,顾晚枝下车时,远远就看见亭子里坐了个人。
今日不休沐,她约的是上衙前的时间,没想到他会来这么早。
她没让阿满和冬至陪同,独自走上前,“宋公子。”
宋闻峥起身,轻轻颔首:“顾三姑娘。”
他出城自然是不穿官服的,今日难得穿了件玉白色暗梅纹锦袍,气质瞬间清润雅致起来,与平日的冷淡不大一样。
顾晚枝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他,尤其是,他眼中仿佛有了些晶亮光彩。
因为她今日穿的,也是玉白色的衣裙。
倒像是特地穿了同色的衣服一般。
一时间两人静默无声。
顾晚枝轻吸一口气,直截了当道:“宋公子,我有话说。”
她皱着眉头,表情大有些坚毅的模样。
宋闻峥几不可见地也皱了眉,点头:“请讲。”
“定亲一事我考虑了两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话要说清楚。”
“我家中的情况不知你清不清楚,我父亲是明威将军,母亲是金陵人,父亲母亲健在,但我没有兄弟姐妹,也就没有太多助力。大房是我伯父文忠伯一家,与我们二房有些不合,或许不久便要分家,所以我的娘家会有些不太平。”
“大房的大姐姐,就是上次你来参加寿宴时出事的那位,曾经算计过我,她要嫁的夫婿名叫靳远书,他……”
顾晚枝本想说他是你的表侄,但仔细一想,现在的她应该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赶忙改口道:“他曾经有算计我的心思,若你认识他,或等他秋闱中举后入朝为官,你会认识他。若与我定亲……”
其实她本想说成亲的。
在大周,一旦男女定了亲,除非像顾书榆这般出了大丑事,忍无可忍退亲的,或是前世的徐蔓那般逃婚的,基本不会有变动。
与其说他提的是定亲,不如说是,成亲。
“若你与我定亲,往后恐怕就要站在大房和靳公子的对立面,对你为官或许会有阻碍。”
原本她计划慢慢的透露一些事,好让宋闻峥做些能阻止三皇子登基的事,可一旦娶了她,宋闻峥会直接站在三皇子的对立面。
顾晚枝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注意到眼前男人一点点暗下去的眼眸。
所以,她是要拒绝吗?
宋闻峥微微垂眸,别开了视线。
顾晚枝还继续讲着:“……至于我自己,尚未及笄,行事总有些不周全,家里也从未将我当做宗门贵妇来培养,对你来说可能会不大成熟。所以,我恐怕不能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妻子。”
说到这,她突然转了个话头:“宋公子可有心悦之人?”
宋闻峥看回去,顿了顿,摇头:“没有。”
所以,她有?
听到他的回答,顾晚枝点点头松了口气。
“顾三姑娘若不……”若不愿,直说便是。
顾晚枝难得打断他:“既然这样,那等往后宋公子有了心悦之人,我再将位置让出来便是。”
宋闻峥糊涂了。
他只知道自己向来在读书办案等事上比较聪明,在人情交往上并不算通达。
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不通达,因为他发现自己听不懂顾晚枝的话。
他拧着眉头,“顾三姑娘的意思是?”
顾晚枝微红了脸,“我的意思是,我愿意与宋公子定亲,但我的方方面面可能都会拖累你。而且宋公子当下也没有心悦之人,我占了个妻子的位子倒无妨,等以后你有了心悦之人,不管是和离也好,休妻也好,我都可以。”
她仗着自己有前世记忆,为了拉近和未来首辅的关系,求他办了不少事,现在又因为要帮她躲过太子妃遴选而搭上自己的婚事,她实在觉得愧对不住宋闻峥。
前世的真情换来的并不是好结局,这一世她本不想再嫁人,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就得将问题摆的清清楚楚。
与其真情错付,不如勉力合作。
这便是她对这桩婚事的看法。
宋闻峥定定地看着她,脑海里思绪纷飞,好一会儿才道:“顾三姑娘,我是娶妻,不是娶顾家,也不是娶官场。”
顾晚枝愣了愣,“什么?”
“你方才所讲的,都不是问题。”
“兄弟姐妹的助力,我不需要;顾家两房不和,与我干系不大,我不善与人打交道,只需要与你的父母交际便够了;靳远书是我一个表侄,他对我的影响,你可以忽略不计。”
这对他而言都不是问题。
至于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