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宋闻峥迈步进了后院,路过上回二人相遇的那间厢房。
有了上回的事,孟延武长记性了,特意在门口处挂了个是否有人的牌子。
他眼中流露出零星笑意。
不知为何,相识不过区区半月,他却总觉得像是认识了许久,初遇那小丫头之时,他便觉得许久之前就见过她一般。
经过这几日他也看明白了,她要应付的人很多,明明是个娇俏又可爱的小姑娘,却总挂着副愁容,整日里忙这忙那……
宋闻峥拧起眉头,他想到东玉方才说的,帮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许是为了自己没有这样的一个妹妹?
又或者是为了不想看到她如此辛苦?
转角到了房门口,便听见顾晚枝的声音,“他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既应承了我便不会不来。”
他不再犹豫,推门而入。
“宋侍郎!”
顾行晖眼尖,立刻站起来招呼他。
“宋公子,”顾晚枝朝他行礼,还没忘了上回他说不让自己叫大人的话,“有劳你了。”
宋闻峥淡然颔首,“无碍。”然后便没话了。
见过礼后,顾晚枝退了出来,好叫他们读书人仔细探讨。
绕着后院逛了几圈后,她有些困倦,“阿满姐姐,咱们去外头逛逛吧。”
二人一路出了武馆大门。
秋日渐深,低头满地金灿,抬头碧空如洗,秋风舞动间吹得人浑身通透不已。
阿满伸手试了试风,劝道:“姑娘,风有些大了,您身子骨弱,不然还是先进去吧?”
“不急,再看看。”顾晚枝摇头,她上一世身子骨也弱,困在后院多年,日日看着那一片四方的天。
那时候多想出去啊。
如今她没再落水,又练武强身,总不能比上一世还弱。
那一碗碗的养身汤药,她是万不可能再喝了。
不过,她又想到了些什么,“阿满姐姐,过几日你陪我去趟西山。”
“姑娘是要去西山寺拜佛求经么?”
顾晚枝摇头,“非也,西山寺香火极旺,但佛祖佑的人太多,总有缺漏之处,我要去的是西山寺往北再走两里半的浮云观。”
她记得浮云观中有位心善的妙素真人,不仅道法高深,还通岐黄之术,尤擅为后宅妇人治疗。不过她时常云游各地,若顾晚枝没记错,再过几日便是妙素真人近几年最后一次回京。
所以她得抓紧去将人请来。
正思索间,旁边突然传来敲门声。
顾晚枝应声转头,看到个山羊胡子的瘦男人满脸焦急,不住地敲着门。
感应到她的视线,男人拱手问她们:“敢问姑娘是否知道,宋闻峥宋大人可在这武馆里面?”
特地在来这里找宋闻峥的,想必是个什么官,不过在方氏寿宴上没见过,不知是何缘故。
顾晚枝颔首,“知道,您请随我来。”
到了后院书房门口,正赶上顾行晖开门出来,“三妹妹,你来的正好,诶,这位是?”
“这位是找宋大人的。”顾晚枝将他拉到一边,“宋大人就在里面,刘大人请进。”
山羊胡刘大人朝她致谢,进去关上门同宋闻峥说起了话。
“三妹妹,宋大人的指点果然有用,我这会感觉思路顺畅许多了!”
“有用便是好事。”
顾行晖说完就去出恭了。
站在书房门口,顾晚枝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起来。
书房内。
“宋大人,这回可真翻不了案了!苏正方头顶压着的人咱们惹不起啊!”
宋闻峥看着刘大人带来的卷宗,面无表情:“刘大人,你身为刑部郎中,对本朝律法最为熟悉,苏正方一案,我既已拿出了充足的证据,便没有不翻案的理由。”
刘大人急的拍手跺脚,“我的好大人,你不知道,那上头压着的是三皇子啊!皇家少子嗣,唯有三皇子可有与太子一较高下之本领,三皇子目前掌管的还是户部这等要紧地方,说不准就是未来的……罢了,总之下官觉得大人还是就此收手较为稳妥。”
宋闻峥挑眉,“各地贪官,应罚尽罚,天下冤案,应办尽办,这是本官从陛下那里领来的办案之旨,刘大人,”他屈手在桌案上一敲,“我只听陛下的话办事,出了事也自有我和陛下担着。”
“宋大人,你!”刘大人无奈,到底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听命行事。
瞧出他不愿,宋闻峥又道:“苏正方就任当涂县令期间,为民谋利,治理有方,不仅每年亲自与民同耕,还引进了不少利民之业,最后却因不愿交无名杂税给上头官员,便被卸去了官身,赶回老家。”
“刘大人,你可知苏正方是怎么死的?他在家门前的山头上被所谓的山匪纵马拖行,死时面目全非,浑身衣不蔽体。苏正方家妻早亡,唯有一刚过及笄之礼的女儿,连下葬的钱都没有,若非我探查时正巧查到,恐怕这样一个清白正直的好官,便要曝尸荒野死不瞑目了。”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挡了有心之人的财路。”
“这……”刘大人听了沉默良久,心里也十分难受,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下官明白了。”
书房门再次打开时,宋闻峥一眼就看到顾晚枝俏生生的立在离着门边三尺远的地方,避嫌的心思很是明显。
解决了急事,刘大人这会才有功夫问:“宋大人,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顾三姑娘,”宋闻峥道,“顾将军的女儿。”
刘大人有些诧异,这般娇美出挑的少女,竟是顾道庭那个莽汉的女儿,“原来是将门之女,失敬失敬。”
顾晚枝礼貌地同他打招呼。
刘大人含笑捋捋胡子:“老夫家中也有个与姑娘年纪相仿的幼女,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带来与姑娘结交结交。”
很快顾行晖也回来了,听闻他是文忠伯的儿子时,刘大人更是诧异,这宋大人怎么什么人都结交?
文忠伯是何人?朝中的搅屎棍,多年都在武库清吏司没挪过窝的废虫啊!
想必他的儿子也……
呔,真是白瞎一副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