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好如何防范之后,顾晚枝就安心了,只在家中准备着南下需用的物品。
一路南下,只会比京城越来越暖和,按照圣上的安排,在江浙一带要待到三月,那时候得换轻薄的春装。
她和宋闻峥成亲后,只裁了一批素净的新冬衣,春装还得再备一些。
顾晚枝便又将丁师傅叫到家中来,让他将成衣铺子里适宜她和宋闻峥的衣服都挑了一遍。
出孝期的日子也在三月,因此除了素净的衣服外,她另外挑了些颜色不算太鲜亮但也不显寡淡的,预备着回程时穿。
如此一番忙碌下来,日子已到了二月初二,离着南下还有三日了。
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日又名春龙节,往往是敬祭龙神,祈求雨顺的日子,白日里京城里乃至周边城镇的百姓们都会去往运河边的龙神庙,上香敬福,夜里便会在河边燃放河灯。
宋家虽不事农桑,但祈求风调雨顺也是要的。李氏早就备好了敬龙神的香火元宝,只等这日去龙神庙拜一拜。
顾晚枝让阿满和冬至都跟着她一起去。
原本她自己就是去不成这样人多的地方的,阿满冬至跟着她食素已经算苦,难得有这个机会放松放松。
更重要的是,她还要与宋闻峥一起去浮云观一趟。
之前请到顾家去教授素食厨艺的那位汪师傅,已经教了有半个月了,顾家两位师傅学的都差不多了。
所以顾晚枝准备今日将汪师傅送回浮云观。
送李氏她们一行人出门后,顾晚枝便另外备车,与宋闻峥一道出了门,去顾家接到汪师傅后,就一路往浮云观去了。
宋闻峥今日没有骑马,是一同与她乘车的,二人坐在车里,牵着手说话。
“怕吗?”
顾晚枝没回答,反而笑着盯着他看,“你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吗?”
“是。”宋闻峥看她还有心笑得出来,忍不住表情严肃了几分,“但此事实在危险,盈盈,你听我的,就待车里不要出来。”
顾晚枝不肯,“说好了我去当诱饵的,你信我。靳远书既然得了三皇子的吩咐来害咱们,定然不敢随便将此事交给别人。只要他自己来,看到我不会不出现的。”
这便是他们二人商议的法子。
确切地说,是顾晚枝坚持要这么做。
以她对靳远书的了解,他对自己还有想法,就不会将此事假手于人。
只有她亲自出面,才会让他自己暴露。
起初宋闻峥如何都不同意,认为这样实在危险,她劝了又劝,还做了充足准备,宋闻峥这才勉强松口。
有这么多人在暗处护着,她必定是安全的。
这也是她的私心,她想让宋闻峥亲眼看到靳远书对自己的觊觎和恶意,她想把最开始遇到宋闻峥时的想法实现。
让靳远书再也没有傍上宋闻峥这座未来大山的机会。
思及此,她又向宋闻峥再三保证,绝不会伤到自己。
看到他应下,她放下心,却未看到宋闻峥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
*
马车驶出城门,一路向西。
不远处,几道身影尾随其后,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宋家马车。
等马车停在浮云观门口,就看到宋闻峥揽着顾晚枝下来,把汪师傅送进观中。
几道身影对视一眼,退守到路边树丛中。
没一会儿,山下小路上来了一人,正是靳远书。
“主子,姓宋的夫妻俩已经进到观中了,我瞧着那宋夫人连个丫鬟都没带,等会儿咱们在山路上布下埋伏,看他们没防备的样子,定不会想到下山路上有诈,必能一举得手啊主子!”
靳远书面色微沉。
三皇子那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宋闻峥顺利跟着圣上南下。
这也是他自跟着三皇子以来,头一次接这么重要的任务,他不可失败。
犹豫再三,他伸了伸手。
身后的下属看明白手势含义,迅速招呼同伴分散在下山路上的四周埋伏起来。
他自己,则是蒙了面,一同埋伏在了道路侧旁。
观中,顾晚枝和宋闻峥将汪师傅送回院子,又去了秦老先生的院中看望他。
好巧不巧,秦老先生正在拿着一本字帖欣赏。
署名,孤山大师。
宋闻峥眉头一跳,面无表情地同秦老先生问好。
顾晚枝忍住想笑的冲动,一本正经问他:“师傅可是喜好孤山大师的字帖?我先前有幸收藏了些,您若喜欢我改日再送来。”
秦老先生绷了绷嘴角,“徒媳你有心了。不过这都是崇巍先前送我的,闲来无事便拿出来看看,上回你又送了两本,老头子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收了。你们夫妻俩自己收着吧。”
崇巍便是秦老先生为宋闻峥起的表字,崇山巍然,峥嵘而立。
顾晚枝笑应:“多谢师傅。”
宋闻峥则是迅速扭转了话题,告知秦老先生他们要南下一事。
秦老先生缓缓点头,“随圣驾出行,是件好事,一路往南,能去不少地方,亦能长见闻。崇巍,之前三年的游历与如今不同,身份变了,心境亦要随之而变,你要多往不同的地方看看。”
宋闻峥拱手一礼,“多谢师傅教导,崇巍记得。此番南下若有机会,崇巍会去看看那些书院。”
秦老先生摆摆手:“有空就去,不必勉强,毕竟你是随圣左右,切记一切以圣上为先。”
“弟子谨记。”
自浮云观出来,顾晚枝还笑着,宋闻峥的脸色却是有些淡淡的冷。
方才他们收到传话,说对方已在路上埋伏着了。
拐过这道弯下山,便要面临危险。
直到扶着她上了马车,他又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定要小心,知道吗?”
顾晚枝摸摸袖中藏着的银针,安抚他:“放心吧。”
马车走上回程道路,寒山早就得知了主子计划,在前头驾着车,尽力保持着泰然自若的样子,以防被人看出不对劲。
直到拐过两道弯,马车车轮忽然陷入一道坑洞,车轮一下就被卡住了。
树丛中守着的人一动不动的盯着路面。
就见车夫连连告罪,请两位主子下车,随行的几个家丁忙活着整治马车。
而那对夫妻,似乎是闹了不高兴,吵了几句,顾晚枝便气呼呼的走到了一旁。
宋闻峥则是沉着脸,回头去看家丁们把马车抬出来,修理坏掉的车轮。
靳远书眼眸一亮,挥了个手势。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