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
顾晚枝心中早知有这件事,便装作刚知晓的样子。
宋闻峥一边拆着信,一边颔首,“嗯,圣上在早朝时说,二月初便要启程。”
顾晚枝点点头,现下已经是正月二十一了,离着二月也不过十天。
圣上在上朝第一日,便提起这么重大的事,定是早就在准备,只等时间到了直接出发。
她不由得思索起来。
前世,圣上亦是有这趟南下之行的,元宵节后出发,顺大运河而下,速度极快,一直南下到江浙沿海地带,再顺道巡查浙江水师,历时三月才返程。
在这期间,还委任了太子监国。
前世的这一年,永昌侯府倒台,对朝堂有所影响,都没能影响这一趟南下。
今生永昌侯府这边没出事儿,圣上便更要走这一趟了。
不过前世她这时候嫁了靳远书,他不过一个刚秋闱结束,榜上名次并不高的举人,并没有随行的可能。
今生,宋闻峥倒是有这机会,但她还在孝期,自然是没这机会了。
因着顾老夫人的突然离世,顾道庭和宋闻峥都没能去参加腊月二十八的宫宴,甚至顾道庭原本负责的御林军年底比拼,也移交了别的官员。
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宋闻峥。
“圣上还未点人,倒是不急。”宋闻峥一边看着信,本还要说什么,看着看着忽然就沉默了。
顾晚枝忍不住凑过去,“怎么了?表哥在信中与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与我讲些关外俗事,男人们的争斗一类的,说的有些血腥,盈盈乖,你不看了。”
顾晚枝不疑有他,点点头退开了。
宋闻峥当即就折了信,替她顺顺头发,起身把那小木箱拿到了书房去。
“看好了,不许让任何人瞧见。”
东玉得了这样一句吩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人,难不成是什么金银财宝?”
宋闻峥默了默,“你看好便是。”
自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
而是陈峤声先前许诺好的,要帮他在关外找那擅长治男人腰肾的名医开药。
小木箱里,就是满满一箱的药丸子。
宋闻峥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后腰隐隐作痛,想也不想地就让东玉收起来了。
他有种陈峤声在坑自己的感觉。
这药,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用不上。
*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到三日后宋闻峥再一次早朝时,顾晚枝一感觉到他动就醒了。
“我来帮你。”
她半梦半醒地起身,才撑着胳膊坐起来,便被宋闻峥又一把按下去。
“睡吧。”
“不行!”
顾晚枝坚持起来,她本来就因为各种原因,对他极为愧疚了,连早起送他上朝这件事也做不了的话,她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拗不过她,宋闻峥便也不阻止了,任由她打着瞌睡给他束腰,扣上玉扣。
他到底是个及冠青年,血气方刚的,又是早起最……的时候。
顾晚枝迷迷瞪瞪的,手在他身上动来动去,也不知避让,环着他的腰绕到后面。
下一瞬便被他箍在了怀里。
“相公?”
“嗯,我抱会儿。”
顾晚枝便不敢动了。
过了会儿,他退开来,将她抱起塞回被窝里,轻轻在她唇上印了一下,嗓音略带些沙哑和无奈。
“盈盈……往后我还是自己起吧。”
说着又亲了一下,看她闭眼睡了才走。
顾晚枝起床后,便去点库房的东西,忙到晚饭前才停。
正想去陪李氏用饭,就见阿满急急地从外头进来。
“姑娘,莺儿传信了。”
莺儿许久未传消息了,此次忽然传信,定是十分要紧的事。
打开信一看,简要的几句话,却透露了极大信息。
顾晚枝看完后想了想,她今晚怕是得跟宋闻峥透个底了。
到傍晚他回来后,二人吃过饭,各自回房沐浴。
顾晚枝绞干了发,在梳妆台前用牛角梳通着,一边思考。
她该如何与宋闻峥坦白,靳远书要害他们这事儿?
“盈盈,好了吗?”
宋闻峥先开了口,走到她身后接过梳子,“圣上今日早朝点人了,除了必去的护卫,御林军,礼部官员外,圣上还点了三皇子,也点了我。”
三皇子和他都要随行这事儿,顾晚枝看到莺儿的信便已知晓。
信中说,靳远书一早就出去了,午后才回来,便去与顾书榆商议什么。
莺儿当时在廊下候着,听了个大概。
大抵是顾书榆很得意,说靳远书还算跟了个好主子,知道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而靳远书有些颓意,似是在烦恼主子交的差事该怎么办。
顾书榆先是嘲讽着说他既然找人跟踪了顾晚枝,便该知道她出行的路线,何愁做不了手脚?
总之一场谈话听下来,大意便是靳远书背后的主子,要他想办法阻止宋闻峥随圣上南下。
而顾书榆出的主意,便是在顾晚枝身上下手。
“盈盈?”
顾晚枝回神,看着面前的男人:“怎么了?”
“方才我说圣上点我随行,你可一同前去,这几日便该准备起来了。”
“我也能去?”
顾晚枝倒有些诧异,圣上不忌讳她还在孝期中么?
“嗯,圣上说了行便行。”
宋闻峥放下梳子,揽着她到床边。
顾晚枝迟疑了会儿,拉住他手,“我也有事与你说,若这事儿不解决,怕是你我都去不成。你知晓我与顾书榆有仇,但你可能不知,我与靳远书也有仇……”
鼓了鼓勇气,她将之前的事缓缓道来。
“……先前顾书榆对我几次暗害,其实当中都有靳远书的参与。我嫁过来后,有心想告诉你,但知道了宋家与靳家是亲戚,靳远书该管相公你叫一声表叔,婆母也与我说过靳家对宋家有恩情,我便不好说了。”
“可今日我留在顾书榆身边的丫鬟送信给我,说他们夫妻正商议着如何阻止你我南下,我便知是瞒不下去了。”
这么久了,这些话终于说出口,顾晚枝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宋闻峥听着她说完,眉眼渐渐压低了,见她看过来,眼中戾气又迅速消散。
搂了她在怀,低声道:“靳家这门亲,我们家早不来往了,只是碍于有份多年前的恩情在,不好撕破脸罢了。他既从前做了这么多伤害你的事,便也是我的仇人。他们夫妻想伤我们,我必会保护好你的。”
“盈盈放心,有任何事都可以与我说,不论对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