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顾道庭一力承担了二房的守灵之事,可顾晚枝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父亲要丁忧,便不能落得不孝罪名,否则起复时就算圣上不说什么,也会有言官参他。
所以休息一夜后,第二日她一起身还是换上孝服,打算过去帮着高姨娘管管事。
宋闻峥进来时,身上也已经穿着孝服了。
顾晚枝略感诧异,她今日一早醒来就没看到他,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先走了。
“岳父既然说你不用去,你就听他的,在家陪着岳母吧,伯府那边我去帮忙,我出面便是代表你出面了。”
宋闻峥拉过她手往桌前走去,今早他跑马回了趟宋家,亲自跟母亲说了一番,又给自己拿了换洗的衣服。
顾晚枝被按着坐下吃早膳,听见他的话自然不肯应,她是不想让他参与太多有关伯府的事的,免得脏了他为官的名声。
“我去就好,你在这边帮我看着,或者……要么回宋家?留婆母一人在家也不好。”
“夫人,”宋闻峥轻轻帮她别起耳畔碎发,语气里透着些无奈,“你我是夫妻,这时候你赶我回家,会让我觉得,你不认可我。”
这一项大罪名扣下来,顾晚枝哪里敢接?
忙放下碗否认一番,想了想又道:“好,那就劳烦相公替我过去看顾着些了。”
宋闻峥这才满意,看着她吃完了,送她到主院后,才出门而去。
陈氏休息了一夜面色稍缓,看他们夫妻俩如此安排,也赞同了宋闻峥的做法。
“你过去,一人待在后院里,怕是连你父亲的面都见不上。姑爷过去帮忙,与你父亲在一处待着,彼此也好照应着。”
顾晚枝点点头,她只是不太习惯这样没事做。
陈氏说着说着,转头一道:“我忽然想起来,你身子还没干净吧?”
“才四日呢,少不得要个五六日。”
陈氏语气一凝:“也就是说,你与姑爷还没圆房呢……”
顾晚枝脸色也是微微一僵。
“我本想着,等你身上干净了,找个好日子圆了便好,现在你祖母一去,还得守孝,三个月的时间,姑爷又年轻气盛的,你们这日日待一块,是有几分危险。”
顾晚枝听得脸色微红。
陈氏想了半天,“实在不行,等回了宋家,你试探试探姑爷的意思,年后先与他分床睡吧。”
“我……我试试吧。”
顾晚枝随意打岔了个话题,赶忙将此事揭过去了,随后又指挥着府里下人换上素色床帘、素色床幔,还要采买一批素食,忙着忙着倒是将这事忘了。
傍晚,顾道庭回来了。
他熬了一天一夜已是有些憔悴,哭也是哭过的,但大部分还是熬的。
陈氏心疼他,吃过饭赶忙让他回院子里沐浴休息,入夜后他还得过去继续守夜,这会儿只能短暂地休息一会儿补补眠。
等天一黑,又出门去了。
宋闻峥是早上才去的,所以这夜他没回来,顾晚枝便去陪陈氏睡了。
等第二日傍晚,顾道庭还在伯府守着,换宋闻峥回来休息。
陈氏便直接让他们回院子里去,饭菜也都端过去。
如此反复了四日,到大年二十九这天,顾道庭和宋闻峥一道回来了,催着女儿女婿先回宋家去。
顾老夫人的灵柩要在伯府停七天才能下葬,也就是得停到正月初二。
年总是要过的。
顾晚枝心里担忧着陈氏的身子,却也知道这是规矩,出嫁女不能在家过年,只好收拾了行李先回家。
*
等到了宋家,也没多少欢喜的氛围。
知晓她祖母刚过世,宋家上下都是一副不玩不闹的样子,生怕惹了她伤心,就连最活泼的阿桃都三缄其口,不敢多言。
顾晚枝看在眼里,很是内疚。
其实她哪有什么伤心的呢?不过是出于最后的道义尽个孝道罢了。
几日不见,李氏一看到她就泪眼汪汪,直说她瘦了瘦了。
可她守孝不得吃荤,李氏就是想给她补都没地方下手,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转头找办法去了。
等回了院子,红豆简直黏在顾晚枝脚边不肯动弹。
她一走,它就跟着走,她一坐下,它就扒着裙摆往她怀里跳,弄得顾晚枝都走不动道。
直到顾晚枝要去沐浴,它讨厌水,这才没跟着进去。
宋闻峥坐在榻上看着书,余光注意到净房的门关上了,扔了书卷大步走过来。
弯腰把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红豆拦腰拎起,塞进了笼子里。
“这几日不许烦她,知道么?”
红豆:“喵喵咪?”
它这声音越叫越大,宋闻峥蹙了蹙眉头,只好又把它抱出来夹在腋下。
跟了她几个月,怎么一点都不听他的话了?
他又去试床铺温度,她这小日子刚来完,不能着凉。
床里暖着的几个汤婆子都温热了,他又拿出去让丫鬟给换了烫的来。
顾晚枝沐浴后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猫和谐共处的画面。
宋闻峥撑着一条腿坐在榻上看书,红豆乖巧地趴在他腿边。
比起前几日的担忧,今晚这样静谧恬淡的氛围,才终于叫她舒心几分。
然而等宋闻峥也沐浴完躺到床上后,她猛然想起前几日陈氏的话。
要不,分床?
其实回门之前他们一起住了三夜,身子贴的极近,她是能感受到一些身体变化的,尤其是清晨和在与她嬉闹时。
她又不是不通人事,对于这变化的缘由自然知晓。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退让一旁,自己平复。
若真要他们同床共枕三月,日日如此,她还真是会对他更加愧疚。
两人并排躺在一起,宋闻峥没像前几日那样搂着她,只是给她掖了掖被角就躺平睡了。
夜色沉沉,顾晚枝纠结了会儿,犹疑着开口道:“相……相公。”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这么叫他。
宋闻峥低低应了一声,“嗯,睡不着?”
“我在想,等到年后祖母的丧事办完了,咱们先暂时分床睡吧?”
床帐里忽然安静下来,连外头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宋闻峥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才淡淡地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