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枝回过神,缓了缓才迈步进去见礼,“此处有些寒凉,女儿来给您送毯子。”
她有些心虚,这毯子还是她出门时顺手抓的。
“这阴沉沉的天,你出门多累,你爹爹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顾道庭嘴上拒绝着,手里接过毯子,脸上登时生出一副得意的神色。
满满的都在说着一句话:瞧瞧,我女儿可是来看我的!
宋闻峥挑挑眉,别过脸。
大抵天下所有疼爱女儿的父亲都是如此,看待女婿哪哪儿都不对劲,哪怕已经看对劲了,也总有些能挑刺和打击女婿的地方。
顾晚枝顿时有些尴尬。
好在顾道庭披上毯子便说起了话:“小宋大人刚回京,可去面见圣上了?”
“是,晚辈已经向圣上复命过了。”
“嗯,那便好,”顾道庭点点头,“那你此刻来府上是?”
这话顾晚枝也想问,他若是来见她的,怎么非要从前院走呢?
宋闻峥唤了声,一直站在门后角落里的东玉便递了个帖子过来。
“后日是晚辈及冠之礼,特来请顾将军赏光观礼。”
顾道庭接下帖子,女婿的及冠礼他自然要去,不过他哪能那么快答应啊?
“咳咳,这男子及冠是十分重要,我也想去,不过你或许不知道,圣上为我委派了一桩新任务,我还得去御林军大营忙活,后日若有空,我会来的。”
顾晚枝连忙拉了拉他袖子,“爹爹……”
男子的及冠礼上一般都会有父亲帮忙戴冠,可宋闻峥父亲早逝,莫说戴冠了,连个观礼的父辈恐怕都没有,他肯定是想亲近父亲才会请他前去的。
于情于理,父亲都该应下。
顾道庭得了女儿的暗示,也想到这一层,连忙改口:“小宋啊,御林军那边等雪后才会开始操练,我应当没太多要忙的,届时会去的,你放心。”
宋闻峥谦和有礼地谢过,“那便恭候顾将军大驾,顾姑娘若有兴致,亦可以来观礼。”
及冠礼与及笄礼不同,一般都是男子观礼,女子去的极少,尤其像顾晚枝这种尚未出嫁的姑娘。
即便她马上就要嫁给宋闻峥了。
顾晚枝想了想,先点头应下:“嗯。”
然后宋闻峥便告辞了。
顾晚枝还有些没回过神,他这便走了?都不再与她多说两句话的吗?
今日父亲在场,他们离得也并不近,她都没看清他脸上的疲累。
失落归失落,碍于顾道庭在场,她也不好说什么,随着顾道庭一道将人送走后,就回了院子。
用过晚膳后,顾晚枝沐浴更衣,又抱了红豆躺倒在床上。
“红豆,你说今晚他会来吗?”
“喵……”
“若他来了,我该先问什么好呢?”
“喵喵……”
“先问查案,再问查矿,然后问问他可有受伤,可有消瘦,再将苏缈的事告知他,如何?”
“喵呜!”
“好,那就这么定了。”
“喵喵喵?”
一人一猫不知所谓的聊了半天,一直等到亥时末,红豆都伏在枕头旁呼呼大睡了,也没见有人来。
顾晚枝盯着后窗处,抿了抿唇。
她不该如此的,他又没说夜里一定会来见她,是她自己猜测的。
他对阿满说的来见她,就是指花厅那一场相见。
他原本就是冷冽之人,难不成因为前几次一直翻墙入院,她便真当他是个潇洒肆意之人了?
或许他只是恢复了原本的性子,而她竟有些不习惯了。
顾晚枝吹了灯,把红豆搂进怀里,蜷在一起睡了。
想了想又气鼓鼓睁开眼。
哼,亏她还给他准备了那么好的生辰礼呢!
*
自顾家出来后,宋闻峥松了口气。
伤口崩开的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出宫之后便连忙赶过来,此刻想必又出血了。
若他单独去见她,离得近了,她肯定会发觉药和血的味道。
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正式递了拜帖从正门进,能见一面已经极好。
不过他还是没忽视掉,他离开时,顾晚枝眼里的一丝失落和一丝期盼。
可惜今夜不能去找她了。
“东玉,明日去孟家武馆问问长松事儿办得如何,多带些银子过去。”
东玉应声:“大人放心,我一早就去。”
回了家中,李氏和阿桃迎上来又是让他跨火盆又是用桃树枝给他洒水的,活像什么祭祀现场。
阿桃解释道:“这是奴婢以前在蜀地时,听别人说过的法子,说是可以避邪避灾呢,大人才查了桩命案,可得把灾祸给挡在门外。”
李氏也连连点头。
一番折腾下来,宋闻峥都有些累了,不想让母亲发现受伤的事,他推了个理由先回房沐浴上药后,才过来主院用饭。
李氏不疑有他,一边用饭一边讲着这一月家中的事。
新宅子早就洒扫好了,一些陈年老物件都先搬了过去,又雇了些人在那边看守着,接下来就只等宋闻峥及冠礼过,剩下的所有东西和人都会搬过去,婚礼便在新宅子办。
宋闻峥扶着她肩坐下,“母亲辛苦了。”
“为咱们家过得好,这有什么辛苦的?对了,”李氏说着,叫阿桃去自己屋里拿了个册子出来,交到宋闻峥手上,“你看,这是我准备的婚礼册子,大的物件都采买好了,已经运到了新宅子里,喜宴上用什么菜品,我也找几位大厨确定过了。”
李氏向来节省,此次为了给儿子儿媳办个好婚礼,不仅将宋闻峥预备的银钱都花了,还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不委屈儿媳妇。
“至于你们新房用什么香,贴什么对联,什么样的窗花,还有那屏风的样式,唉哟新房的讲究太多太多了,你们小两口自己的房间,你来定吧?”
宋闻峥颔首,“这是自然,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吧,母亲歇一歇。”
他拿着册子回了书房,仔细看了看后,铺纸研磨,提笔几下便画了鸾凤合鸣、鸳鸯戏水、石榴抱子一堆图案,再次提笔,便拟出一副对联。
窗外扑翅声响,宋闻峥伸出手,信鸽稳稳落下。
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一看,他脸色未变,只是浓眉蹙起,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