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意,他早已明了,可这段日子以来她似乎有所顾忌,总对他有些躲闪和退让,似乎真有拿他当一辈子合作伙伴的意思。
他有些急了。
顾晚枝清楚他在问什么,明晰了他的心意,该轮到她了。
她垂下眸子。
或许不该将她逼太紧。
宋闻峥这般想着,道:“你若还没想好,我可以等。此次出京一月,回来恰好是我生辰,那时你再告诉我,嗯?”
听出他的几分失落,顾晚枝蹙眉,还是点点头。
她需要好好想想,才能跨越前世心中的那道鸿沟。
宋闻峥尊重她,所以她也要思考好,确定好,再回复他。
红豆睡得熟了,眯着眼喵呜一声。
宋闻峥看看时辰,已经亥时末了,便要离开。
顾晚枝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起身走到柜子前,翻了会儿,拿出个木盒递给他。
“我看你上次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可见我的药有效。这里面还有不少药,都是上好的药材制成的,出门总有磕碰,你带着吧。”
宋闻峥看了眼,里面瓶瓶罐罐摆放整齐,金疮药跌打药什么的,都十分齐全,看着也新,不像是用过的。
所以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这样想着,方才的失落一扫而光,他点头接过,一手捧着木盒,一手撑在后窗台上跃了出去。
顾晚枝送他到后窗处看他身手轻盈地离去,想着他去大同会查那件事,忍不住低声念叨着:“愿此去,万事平安。”
宋家。
东玉守着门许久也没见主子回来,正打瞌睡呢,就见面前多了道人影,连忙站直了:“大人您回来了!”
又瞧见宋闻峥手里的木盒,伸手去接:“这什么呀,大人交给我拿着吧……”
宋闻峥微微一闪,躲过他的手,“我自己拿。”
东玉挠挠头,看那盒子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大人干什么非要自己拿,那要他东玉又有何用处?
宋闻峥进屋放好木盒,“东西收拾好了?”
“大人放心,都收拾好了的,连上次的狐裘我都装的齐齐整整备着了。”
“嗯,明日我下朝后便出发。”
*
翌日,顾晚枝晚起了一会儿,便听阿满说陈峤声已备了车要走了。
她一惊,不是说今日预备行李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待她整理好出去时,便看到陈氏和顾道庭已经在大门口站着了。
顾晚枝挽上陈氏的胳膊,“您怎么不叫人来喊我?”
“是我不让叫的。”陈峤声从马车后转过来,笑道:“知道表妹你贪睡,自然不好扰你清梦了,否则我临走还得背上罪名。”
“表哥你就莫要折煞我了。”顾晚枝尴尬一笑,转移了话题:“不是说今日只预备行李吗,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陈氏也问:“是啊,我还请了金陵春的厨子,今晚给你践行呢。”
陈峤声摇摇头,“姑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早河套的铺子传来消息,我必须得亲自过去看一看,这才提前出发的。这段日子多谢姑父姑母与表妹的照顾,我感激不尽。”
他看了眼顾晚枝,“只是可惜,赶不上表妹的大婚了,不过到时候贺礼我一定送到。”
“好啊,”顾晚枝发觉了他的不同,“那我就等表哥送的好东西了。”
陈氏红了眼眶,“大哥也真是的,你出门在外奔波,都消瘦了不少,我瞧着都心疼。”
“母亲,大舅舅这是在锻炼表哥呢,是好事。”
顾道庭也劝:“好男儿志在四方,若是让我解甲,满大周的跑,我也乐意。”
陈氏哼了一声,“那你自己跑吧,我可不去。”
在一家人的欢笑声里,陈峤声出发了,他骑着马,长随驾着车。
顾家的大门,门口的人,随着渐行渐远,慢慢变小,直到马车拐弯,再也看不见。
陈峤声舒了口气,又恢复惯常轻快肆意的模样。
陈家的商队已经在城外等着了,掌柜们也在门口等着送他,自西城门出,一路向西再向北。
出了西城门,却意外遇见了个他不太想见的人。
自然,对方也没想到会遇到他。
“表哥这是要走了?”
宋闻峥骑在马上,与他并排而立。
“是啊,”陈峤声对这一声表哥已然没了反驳的心思,“我要去河套一带,或许还会去关外,一路甚远,怕是赶不上你与表妹大婚了。”
宋闻峥挑眉,“那还真是可惜。”
可惜他没早点走。
陈峤声朗声一笑,牵动马儿与他靠得更近,“你说可惜那便可惜吧,到时候,我定会送份大礼给我表妹的,你也能跟着沾沾光呐,表妹夫!”
宋闻峥反而笑了,“能跟着她沾光,我自然乐意。”
他能叫自己表妹夫,那便是真放下了。
陈峤声见他不恼,正了正脸色,“从前的事我与你道个歉,但为的不是你,为的是她,往后你要好好待她,否则我不论是在关中关外,还是江南江北,定要来京城与你一斗。”
宋闻峥驱马而动,“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我记得上次你我切磋,你伤到了腰,也不知有没有大碍,若伤的重,我请关外名医来为你配些药……”
“不必了,”宋闻峥打断他,他又不是真伤了,“养好了。”
陈峤声有些不信,分明磕的那么严重。
“真的?”
宋闻峥没再回答这事儿,扬起马鞭一打,“陈公子,后会有期。”
随后便策马而去。
陈峤声摸了摸下巴,总觉得他有落荒而逃的意思,想起关外还真有位治男人腰肾的名医,暗自盘算一阵。
“走吧。”
他动了动缰绳,顾家商队便上路了。
也不知道姑母和表妹能不能发现,他暗地里给她们留了后手。
那韩家大姑娘欺辱表妹,他抢了韩家货源便是,但韩家有背景,他抢了一次就不能再动作,以免给顾家带来灾祸。
可方氏却是作恶多端,方家人也吃了姑母的好处,他专门留了人针对方家的生意,不出半年,方家的铺子必倒。
世人重士轻商,他一介商人,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