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卓琳还出了个摊儿,十点左右卖完一百个月亮馍馍后,回到家,简单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随便兑付一口,就坐上公交车去了火车站,先去看列车时刻表,发现哥哥们的火车大都在下午和晚上到,这还不算晚点的时间,于是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到出站口,随意的拿本生物学看了起来。
她一抬头就是大钟表,所以看书的过程中,还时不时的抬头看时间,看出站口,尤其快到陶毅出站的时间时,手里的书不自觉间就成了摆设。
等到了下午两点三十分,卓琳眼前一亮,饶是在上百个走动的人群里,她也能一眼看到高大挺拔的他,虽然只背了个军绿色的书包,可那身笔挺的军装,简直不要太惹眼,她往小马扎上一站,大声的吆喝起来。
“哥,我在这儿,哥……!”
陶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正对着的小广场上,那个梳了两条辫子,拼命朝他挥手的卓琳。
他笑容中透着无奈,忽然,小丫头重心不稳,往前栽过去,吓得陶毅心里面咯噔一跳,再一看,他的姑娘竟然躺在了别人的怀里,剑眉一挑,脚下的速度不自觉的加快了许多。
“啊,实在太不好意思了,谢谢你啊,是不是砸到你了,嘿嘿,怪我没站稳!”
年轻帅气却黝黑发红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面对卓琳的歉意,他也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
“你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卓琳低头一看,脸瞬间爆红,自己居然还抓着人家的衣袖呢,难怪气氛这么尴尬,她笑的更憨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我还站在这儿。”
慌忙从凳子上下来,声音很好听,个子也很高的黑脸男生,正打算离开,陶毅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一把抓住卓琳的胳膊:“你没事儿吧?这马扎根本就不能站人,你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这要是磕着可怎么办?亏你还是学医的,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卓琳嘴角那个抽啊:“哥……,我这不是看到你激动的嘛!”
“陶毅?”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兄妹俩的对话,陶毅扭过头一看,面前的男人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拧了拧眉,“你是?”
“真的是你?十年了,你跑到哪儿了?我们都在打听你的下落,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
刚刚还一脸冷漠的黝黑男生,看到陶毅显然有些激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逃跑一样。
只是陶毅看起来并不想认人:“我是叫陶毅没错,但我不认识你,”
“你小子,十年没见,倒是先把我给忘了?我,罗晨,我们可是在一个大院长大的,你怎么能把我忘了?”
一个大院儿长大的?十年?
十年前陶毅逃荒逃到他们家,说自己是鄂东人啊!
当卓琳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陶毅的时候,后者闭了闭眼,真想把罗晨的嘴.巴给缝起来。
他拉起卓琳的手,捡起地上的马札:“说你认错人了,咋就没完没了了呢?”
回头的时候,不停朝罗晨瞪眼睛,罗晨一看这情况,下意识的看向陶毅身边那位憨憨的,有点可爱的小姑娘,难道因为这姑娘,兄弟不认他?
他有些生气,好不容易相认,却还不如一个女人来的主贵,谁知道这一走,去哪儿见他?
就算他生气,他也得巴着他不能松手,于是,他上去就抓住了他的背包。
“兄弟,十年了,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合适?有什么话,是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
“哥,那边有个咖啡厅,你们俩进去谈谈,我在这儿等大哥,他还有大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最后,还是卓琳推了他一把,陶毅知道,今天,是真的躲不过去了。
十分钟后,穿着军大衣的陶毅和穿着白色衬衣,套着灰色毛衣,外搭时尚大衣的唐晨,坐到了火车站附近的咖啡厅里。
“你在逃避什么?为了个女人,连兄弟都不做了?”
陶毅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本就帅气的脸经过部队的锤炼,变得更加棱角分明,他不说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透露出生人勿近的气势,大概只有在面对卓琳的时候,他的脸部线条才能柔和下来。
“怎么,现在坐在一起,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唐晨打量着沉默不语的陶毅,心里有些生气,后者却若有所思的望着桌台上的菜单,声音里似乎透漏出往日时光的回忆。
“是啊,十年了,原来我已经离开京城十年了。”
“刚刚那个人是你妹妹?什么妹妹?我怎么没见过啊?”
陶毅淡然一笑:“那是我的青梅,现在在华清大学读一年级,今年新生,好了,先说下我,回去以后,不要提起我,我和那个家,早就已经脱离了关系,这些年也从未联系过,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我还想多过几年清净日子。”
唐晨似乎无法理解:“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近十年之久?你知不知道,陶叔叔有多着急,他找了你很多年,他,”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我和陶建国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命是我妈给的,我妈死了,那个家就没有我的位置了,所以,我不需要你提醒我,我姓陶,要不是我外公阻止我改姓,这个姓,早就不复存在了!”
陶毅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吓人,唐晨越看,越觉得这样的陶毅太过陌生,他咽了口口水。
“那你总得告诉我地址,我好给你写信吧?我现在在京大法学系,你呢?”
“长沙工学院,”
唐晨呢喃一句:“长沙工学院?是不是哈军工,后来转到长沙了?”
陶毅点了下头,“嗯,名字改来改去的,门口挂了好几个牌子,还有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
将来会统称为国防科大。
“这可是最好的军事学院了啊,真没想到,你居然去当兵了,那你以后出来是进部队?”
“嗯,走科研。”
唐晨欲言又止的看着陶毅,终究还是没忍住:“陶叔叔要是知道你当了兵,一定会很高兴的。”
陶毅冷笑一声,“我当兵可不是为了他,他是因为什么脱下军装的,就不需要我再回忆一遍吧?”
“当年的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陶毅,我不仅是你的发小,还是你的表哥,我妈是你亲姑姑,陶家的事儿,我觉得我有资格跟你解释一下,舅舅,哦不,陶叔叔他虽然现在在南方,但他每年回京都会去白家探望你的外公外婆,虽然你的舅舅从不放人进去,可舅舅他该尽的心意,一天都没落下,舅妈当年和舅舅早就没有感情了,他们离婚是迟早的事儿,你不能因为,”
“够了,我说够了唐晨,我不想听这些,我只知道人家现在一家五口生活的很好,就够了,两儿一女,多幸福啊,我又何必去掺和人家的新生活呢!”
“可你才是陶家的嫡长孙,你恨舅舅我可以理解,那外公外婆呢,难道你回来不该去看看他们?”
陶毅的表情,已经快要凝出冰霜了:“你觉得我会去看望当年逼死我妈的仇人?”
“你怎么这么犟呢?当年的事儿,是有人故意给了你错误的引导,”
“唐晨!!!”陶毅低吼一声,噌的一下从沙发椅上坐起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所听所讲,全都是听陶家人说的,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你说有人故意,指的是我的外公外婆,我的舅舅,对吗?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听了你外公外婆的话,认为你的舅妈是死有余辜?呵呵,唐晨,有些事,我不想挑明,既然你非要逼着我放狠话,那我不妨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回陶家,见鬼的长子嫡孙,我呸!”
陶毅终究穿着那身军装,爆了粗口,当他转过身想要一走了之的时候,猛地看向唐晨,用警告式的口吻命令他。
“外面的那个人,你们谁如果动了,别怪我陶毅不客气!”
陶毅走了,看都没看唐晨一眼,唐晨挫败的跌坐在沙发上,看着周围投来的异样眼光,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扯开领带,想要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结果苦的他一口吐出来,只顾着说话,连牛奶和糖都忘记放了。
陶毅过去的时候,卓琳正在和已经下火车的卓越说话,身边还跟着一样从东北赶过来的卓远,这兄弟俩是一起过来的,三个人一凑齐,叙旧结束,直接开口问。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谁开除你的?”
卓琳叹息一声,拉着几位哥哥坐到了后面的花坛上,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听到乔家、赵家、段家也参与其中的时候,陶毅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不爽。
当卓琳又提到教育部一位高官亲自给她撑腰的时候,陶毅似乎又松了口气,卓琳个马大哈,只顾着跟几位哥哥解释自己已经没事儿,不想让他们担心,全然没注意陶毅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