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山百无聊赖的沿着路边朝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
反正就是闲的身上骨头都疼。
老马有点儿后悔了,早知道现在这样,正月孙老板问的时候,选择跟他去京城就好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留在营州的自己和张武两个人,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想要找张信谈谈,又进不去一中的大门。
马占山几个留下的,只能这么捱着。
张武和潘仁伟这一大一小,吃过早饭又去睡回笼觉。
老马说什么也睡不着,选择了步行出来溜达溜达。
他也没什么目的性,就是单纯想转悠转悠。
眼前就是纺织厂后门,墙里的爬山虎已经开始冒芽儿,门口两侧几株看桃,张开了粉红色的花骨朵儿。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儿春天要到了。
马占山踮起脚尖儿,拉低一枝含苞欲放的看桃花,凑近了嗅一嗅。
嗯,好香。
经历了一个尘土飞扬,嗅到这种清香的气息,让人身心舒坦。
“嗳嗳嗳,干嘛呢,放开那根树枝,那是公家的东西,能随便乱动吗?”
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斥喝,马占山愣了一下。
回过头,纺织厂后门的警卫室里,一个戴着红袖标的老头儿,横眉立目的正盯着他。
马占山憨憨一笑:“没干嘛,就是看这花儿开的挺好看,闻一闻花香!”
老头冷笑:“你以为自己是小蜜蜂呐,还闻一闻花香?走走走,赶紧走,瞅你贼眉鼠眼的就不像好人。”
老头儿的态度很差,赶野狗一样撵马占山离开。
90年代,一些国营大厂的员工都是如此,眼睛长在脑瓜子顶上,看谁都不如他。
要是放在以前,以马占山的性格,大不了憨厚一笑,转身就走。
门卫老头儿这种人多了,跟他们生气不值当的。
今天却是个例外。
从正月初五回到营州,一直在麻袋厂大院待到现在,两个多月的时间,老马心里憋了一股邪火。
老头儿说话这么不客气,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老马嘿嘿一笑,在门卫老头儿没反应过来之前,跳起来将刚刚那根花枝用力掰折,然后撒腿就跑。
“我靠,你个狗.日的兔崽子,反了天啦………”老头儿破口大骂,颠颠儿的追了下来。
马占山三十一,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老头儿没有六十应该也差不多,想追上他比登天还难。
追了两个路口,老头儿不得不停下来,扶着腰直喘粗气,不甘心的指着马占山狂奔的背影,声音嘶哑的道:
“小……王八羔子……你特……酿的别……别……别让我再看见,要不然……阿叔……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马王爷长了几只眼………哎呀他大爷的,这兔崽子可真能跑。”
他骂的声音再大,马占山也是听不到的。
他早已经跑没了影儿。
马占山攥着那支桃花,身后飞扬着一条土龙,只管低头朝前跑。
一直到胸腔里火热,喘气都接不上来的时候,老马这才蹲下身,捂着肚子休息了一下。
这一顿猛跑,出了一身大汗,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将手里那支屁用没有的桃花扔到路边,马占山慢慢直起身,想看一下自己这是跑到哪儿来了!
我靠!!!
这么惊悚的吗?
这特么的是纺织厂正门啊!
合着我一路狂奔,就从人家的后门,跑到前门来啦?
马占山二话不说,赶紧开溜。
万一老头儿转悠到正门来,自己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还没走出三十步,纺织厂对面的马路上,一群正在打架的人,吸引了他的视线。
远远的看不太清楚,马路对面好像是四五个人,在围着打一个女孩儿。
正义感爆棚的老马,最看不得这种欺负人的事。
当初他被一中开除,就是因为帮了素不相识的郑敏作证,被吴天亮叔侄给记恨了。
马占山这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老头儿追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马路对面。
所幸92年的营州,马路比较窄,上面也没多少汽车。
马路对面,四五个中年妇女,正在围殴一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女人下手最狠,恶狠狠的扯住女孩儿的头发往上拉。
那姑娘捂着脸,哭的凄惨无比。
胖女人凶狠的边打边骂:“臭bZ,当小三儿就要有挨抽的准备,敢跟老娘抢男人,你活腻了吗?”
那挨打的姑娘身材苗条,容貌俊秀,一边哭一边分辩:“我没有!”
胖女人大怒:“还特么的嘴硬不承认,姐妹们,给我打!”
几名泼妇连打带骂,那姑娘左支右拙拼命抵挡,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脸也被打肿了,衣服也扯破了,就连头发,都被胖女人凶狠的薅掉一缕。
也有看热闹的人,离着老远指指点点,却没有人上前阻止。
国人这种怕惹麻烦的特性,注定了下次你遇到事,也不会有人帮。
马占山见不得这种倚强凌弱,大喝一声:“住手,要不然我报警了!”
那几个妇女停下动作,朝老马看过来。
离得近了,马占山才看出来,那几个泼妇穿绸裹缎,脖子上戴着金项链,应该都是家世不错。
挨打的姑娘穿着一身纺织厂女工的工装,也已经被撕的一条一条的。
满脸横肉的胖女人打量了一下马占山:“呦呵,小贱.人的护花使者还不少,你是干嘛的?”
马占山毫无惧色:“我不是干嘛的,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我看到了就要管。”
胖女人哈哈大笑:“原来还是个路见不平的大侠,怎么样大侠,你还想着这狐狸精感恩戴德,以身相许吗?”
马占山愣了一下,低头看了坐在地上哀哀痛哭的姑娘一眼。
好像莽撞了。
这里面有啥自己不了解的内情。
“不管怎么样,你们这么多打人就不对。”
看热闹的人慢慢围拢过来,叽叽喳喳的开始议论纷纷。
几名妇女脸上闪过惊慌之色。
胖女人冷笑:“行,今天算这个狐狸精走运,有人帮你出头,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总有人保你,姐妹们,走!”
四名泼妇分开人群,趾高气扬的离开了现场。
马占山低头:“大妹子,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去医院?”
被打女子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