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历史,在此刻重演。
五年前,十万边军陷入颠倒五行大阵,与自己为战,最终尽数困死于此。
五年后,化身战尸的十万边军,再一次被困于寒水城,不得而出。
城外的十万血蛮气势大盛,冲杀得燕国大军分崩离析,城外的尸体垒成了小山,遍地残骸,一望无际!
一身铁甲的云长吉,止步于城门下。
手中铁剑指向城外正在诛杀着燕军的血蛮,可脚下再也无法迈出半步,就那么静静的立在城门口,好似一座雕塑。
一个死人,能做到如此地步,足以令人敬畏万分。
云长吉两侧的战尸一次次试图冲出城门,又一次次被反震回来。
云缺始终没闲着。
百剑飞舞,组成一条剑龙,不断轰击城门。
一次又一次,直至百道飞剑陆续崩碎,云缺就再出百剑。
他拼命破阵的模样,形若疯癫,看得胡铁山担忧不已。
再这么冲撞下去,也许阵未破,人先亡!
破阵,就要承受阵道的反噬,至少胡铁山看不出任何破阵的希望。
比起之前的颠倒五行大阵,这座四方天门阵更加强大,也更加可怕!
城外。
蓝玉浑身浴血,竭尽全力厮杀着。
他现在只能拼杀到最后一口气,拼杀到十万战尸出城,他相信云长吉,定可覆灭十万血蛮。
蓝羽升紧跟在豫国公身后,浑身盔甲染满鲜血,状若疯虎。
首辅周史伯也陷入战场,四周全是敌人,周静姝与周元良竭尽全力守在旁边,不断斩杀着冲来的敌人。
高升率领两路先锋营冲在最前方,不断有人倒下,但没有任何人回头,先锋营的军兵宛若一把刀子,撕扯着洪水般汹涌而来的蛮族。
兰朵与她的三百族人早已尽数激发出血蛮之力,这三百纯血的血蛮爆发出惊人战力,与十万血蛮大军殊死搏杀。
处月部的血蛮单独实力占据绝对上风,可人家数量太多,三百纯血的血蛮在数十万大军交锋中,依旧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兰朵边杀边骂,怒斥着朱邪部的杂牌血蛮,她亲手撕碎了几十个对手,却有更多的杂牌血蛮人山人海般填补上来,敌人的数量仿佛永无止境。
武大川已经不知道自己杀掉多少敌人了,他只记得一刻钟之前数到的一百,他更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刀,仗着皮糙肉厚有防御内甲护身,他才能挺到现在。
灵气即将耗尽,武大川的力气也早已透支,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旦松了这口气,他肯定会被扑杀而来的血蛮活活砍死。
“云侯一定有办法出城,一定能出来……”
武大川奋力砍死一名对手后,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匆匆望了眼被阵光笼罩的寒水城。
他始终相信云缺,可是这一次,武大川觉得希望实在渺茫。
连十万战尸都冲不出来,云缺一个人又怎能破得开蛮族合萨耗尽半生心血打造的强大法阵。
“云缺……云缺!停下!”
胡铁山一瘸一拐的冲到近前,拽住云缺的手臂吼道:“此阵极强,强行破阵你会被阵道之力反噬而亡!别做傻事!”
胡铁山绝非危言耸听。
就在两人脚下,已经有上百具战尸残破的尸体,均为骨骼碎裂,再也爬不起来了。
连战尸强行冲击大阵都能被反噬到如此程度,何况活生生的人。
云缺停下手里的动作,深吸一口气,目光决然。
“胡叔,你让开,我再试一次。”
胡铁山无奈的松开手,缓缓后退。
他知道云家父子俩都是倔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让云缺用尽全力,他不会死心。
收起法器,云缺拿出千叶剑。
这件把剑尽管被冥界气息侵蚀,但仍旧有法宝之力,比起极品法器强了太多。
如果连法宝都无法破开四方天门阵,云缺只能困死于此,与十万战尸为伴,眼睁睁看着燕国北伐大军被蛮族收割一空。
将所有灵力完全调动,云缺以千叶剑施展出剑道。
“拭刃!”
千道绿叶尽数散开,城门口升腾起一团绿色的龙卷,狂风呼啸。
这是云缺最强的一击,拼尽全力。
胡铁山在远处看得惊疑不定,他知道云缺已经成长到很强的地步,但他没料到云缺居然能强到这般程度。
那绿色的龙卷,足以灭杀任何筑基境修士!
肆虐的飞剑,在城门口持续良久,龙卷最终渐渐停息。
绿叶纷纷归入剑体。
云缺踉跄了一步,眼里尽是失望。
四方天门阵的强大,远远超出想象,他能感受到一座宛如天门般的厚重大门就屹立在城门之处,难以撼动分毫。
“天门……”
云缺紧咬牙关,天门不开,父亲的所有心血将付之东流!
“你已经尽力了。”胡铁山拍了拍云缺的肩膀,凝重道:“你爹在天有灵,定会以你为傲。”
说完,胡铁山一瘸一拐走向中军大帐,他准备给自己挖个舒服点的坟,在这等死。
云缺退到一处空地,盘坐恢复灵气。
胡铁山可以绝望,大燕的军兵可以绝望,但他云缺,不能!
“是阵,就能破得开,无外乎力量不足而已。”
云缺望着眼前的城门,目光中透着无尽决然。
心念转动间,元神于识海空间睁眼。
云缺就坐在忘川河畔,凝望着眼前的无尽长河,凝望着连绵不绝的滚滚波涛。
不知枯坐了多久,云缺仿佛自己也化身为河,飘飘荡荡,随波起伏。
渐渐的,云缺不再漂浮,而是沉入河底,他发现河底并非空无一物,而是遍布着一块块石头。
即便是由亿万剑魄组成的剑河,仍旧无法冲刷掉这些看似普普通通,却坚韧无比的顽石。
一丝明悟于脑海中浮现。
云缺恍然醒来,他依旧坐在忘川河畔,但河底的顽石,却印在了脑海当中。
“剑虽锋利,却斩不断水流,顽石虽丑,却能于忘川永存,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利刃无法斩得开的,想要斩断万物,就要尽收锋芒。”
云缺一个人在河畔低语,他抬头望向虚空,目光中透着明悟之色。
“亡叔,青云剑道第三式,是不是叫做,无锋。”
一袭黑袍于虚空中出现,冷漠的男人没有回答,而是重复了那两个字。
“无锋。”
归鞘,拭刃,无锋!
云缺在此时,竟自行悟出青云剑道的第三式。
当心中通明之际,一股玄奥的剑意炸起在云缺脑海。
那是一道穿越过万载岁月的声音,淡然中带着无尽孤傲!
‘我剑归鞘,万古寂寥。我剑若出,天地折腰。’
寒水城中,云缺豁然睁眼。
“青云剑仙……”
他居然听到了先祖的声音,而那道傲视天下般的呢喃,重新点燃了云缺的战意。
云缺站起身,走到城门,与父亲并肩而立。
“爹,这一次,我们爷俩一起出剑。”
云缺的神态变得轻松释然,脸上挂起微笑,他抓住父亲的手腕,举起父亲手里的铁剑。
云长吉的尸体一动不动,毫无血色的脸庞上,仿佛也带着释然的笑容。
城门外的豫国公周史伯武大川等人,纷纷看到了城门口父子举剑的身影。
人们不清楚云缺想要做什么。
云长吉手里的那把剑是三军号令,连法器都不算,只是普普通通的铁剑,别说破开大阵,砍杀血蛮也十分费力,相当于军令牌而已。
拿着军令牌,去破大阵,简直成了笑话。
乌达冷笑着望向城门。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大阵之威,他无比笃定那十万战尸会被第二次困死在寒水城。
然而就在乌达信心十足,等着十万血蛮杀光燕军之际,他看到了一道剑光,从城门口,劈了出来。
那是一道毫无神异可言的剑光。
轻飘飘不含半点锋芒,却带着一股浓郁到令万军色变的恢宏气息!
仿佛那不是一道剑光,而是一条龙,高高跃起在天门之上!
厮杀着的百万大军在此刻齐齐停手,目光怔怔的望向城门。
人们听到了龙吟之音!
轰……
封死于寒水城的四方天门阵,在云缺与云长吉双手斩出的这一剑之后,被切开了一个大洞。
剑开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