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该死的贵族有很多,尤其是在往生之神的土地上,而且越是莱恩这种偏远地区的城市,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贵族也就越过分。
毕竟,一个连正经教堂都没有的偏远之地,自然也是没必要时刻顾及脸面问题。
赫尔王室虽是各地领主需要效忠的对象,但也基本不会过问领主们在封地内的作为。
甚至只要各地的领主贵族们,能按时向王室上缴税收利益,那么即便他们清楚封地内发生的一切,也不可能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来问责领主。
贱民过的再苦,贫民区诞下的孩童死的再多,只要死的不是什么有价值的天赋者,也就永远都是各地领主们自己的家务事。
至于那些偶尔诞生于贫民区的天赋者,要么成为王室或贵族们手中一份重要的人力资源,要么就是成为一名猎人专门为了金钱去做脏活。
前者若是能够忠诚于主人,努力得到效忠之人的信任,或许就能凭借更多资源走的更远。
而后者,尽管要比一般贱民生活的更好,可以凭借力量赚取更多的钱财,但注定不会被王室与贵族视为自己人,利用手中钱财获取资源继续前行的方式,也无疑要比前者在路上走得更为艰难。
所以,多数猎人最终的结局,也都是被彻底榨干价值,然后或是被淘汰、或是被抛弃,拿着自己拼命赚回的那点钱财,找个相对其他贱民更舒服一点的姿势等死。
很少有哪些猎人,真的能独自闯出一片天,并在路上走得比那些效忠于贵族的天赋者更远。
但即便如此,
那些偶尔出身于底层贱民的天赋者,也是整个赫尔最为看重的那部分资源。
在各地领主贵族们需要按时向王室上缴的利益之中,无疑也包括了这些可能会选择效忠于贵族的天赋者。
以至于除了王室为贵族们预留的名额外,大部分有心想要摆脱贱民身份的天赋者,也全都会被贵族们转手上缴给赫尔的王室。
这些人之后或许会成为赫尔的士兵,在宣誓效忠王室的情况下被派往各地,又或许会被王室看重培养成自己手中的私兵,其中有天赋的还可能会成为王选骑士团中的一员。
莱恩城可供领主调遣的士兵,便是这些效忠于王室的家伙,与贵族手中的私兵完全不是一回事。
领主正常情况下虽是权势更大的贵族,但在他们被王室授予更多权势的时候,也被剥夺了为自身有限培养私兵的权利。
说好听点的,
这叫领主们直接受到王室的保护,平时可调遣的‘私兵’队伍里面,甚至会有王选骑士团的成员,掌握着一股远非其他贵族私兵所能比拟的力量。
但要是说的难听一点,
王室就是要确保领主们必须效忠于自己,他们老老实实的为王室办事,平时手里就能掌握更大的权势。
可一旦领主们不老实,也马上就会在王室的安排下,成为一个空有‘领主’头衔的大贵族,手里紧握着的权势根本得不到任何保障。
任你拥有贵族的身份与地位,是由于祖上曾出过教会的大人物,但在权势受到神教承认与保护的王室面前,即便家里仍与神教内部的大人有些关系,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从王室的安排与调遣。
本来,
卡尔若想在莱恩城内弄死达特·莱恩,就算是要依靠贝姬小姐的力量,也得做好有可能会面临失败的准备,毕竟他们不可能为了报仇把自己也搭进去。
一旦没能悄无声息的弄死达特,把事情搞到了全城皆知的地步,为了不被大量士兵拖住而暴露自身,他就只能与贝姬两个人选择立即逃离莱恩。
但可惜达特并不是莱恩的城主本人,只不过是个仗着城主亲弟弟的身份,才能在莱恩内部掌握着一些权势的废物。
何况,在这种全城贵族都在庆祝的时候,城主大人为了彰显自己平时有多体恤下属,甚至主动为城内的多数士兵放了几天假,只留下了一些精锐在自己的身边以防意外。
城主大人这种认为自己在莱恩呼风唤雨,觉得不会有人敢对莱恩家族下手,不会有人想与整个王室作对的自大,恰好为卡尔在离开前弄死达特创造了一个机会。
眼下,
卡尔拿着贝姬之前不知从哪搞来的骑士长剑,趁着夜色默默跟在达特与两名贵族小姐身后。
他甚至一直跟随三人来到了宴会厅附近的酒店,也都并未发现在达特周围存在着其他护卫,哪怕是在尾随时故意卖了一个看似有些可疑的破绽,也没有任何像是护卫士兵一样的家伙出来问询。
于是,在确认了莱恩家族今日在城内的松懈后,他便以随时都能从腰间拔出武器的方式,将骑士长剑藏入了身侧的裤腿与上衣之间。
“约翰,你不是在宴会大厅帮忙么,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
卡尔一进入酒店就看见前台内的管理员走了出来,对方在开口说话时那种相当熟络的语气,明显就是自己这张脸在平时的一个熟人。
“哦,达特大人在宴会上落了东西,我这不是赶紧给他送过来么。”
“啧,你倒是快跑两步啊,如果现在再上去的话,肯定会打扰到大人的兴致吧。”对方一听这话,当即回给了卡尔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酒店的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了?”卡尔环顾了一下酒店大厅的四周道。
“什么其他人,你说什么呢,今天哪还有人愿意加班啊,要不是我今年和家里的娘们多生了一个,我也不愿意大过年的还一直耗在酒店这边。”男子诧异道。
“反正大人们今天来酒店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在房间里提前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这会儿有没有人在酒店值班也都是一样的,难道还有人敢在莱恩家的酒店里搞事不成。”
“是么,辛苦了。”卡尔点头道。
“嘿,赚钱嘛,有啥辛苦不辛苦的,要不我家里的大儿子,有幸成为了驻地里的士兵,我们一家哪有机会离开贫民区啊。”男子虽察觉了卡尔的异常,但却并未真的怀疑什么。
“哪像你小子啊,虽然是个私生子,但一出生就在这里了,简直都能算是个含着金钥匙下生的少爷了。”
“达特大人,在哪个房间?”卡尔问答。
“嗯,你今天怎么回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达特大人当然是老规矩的1号上房啊!”男子这才一脸怀疑的看着卡尔。
“约翰,你……”
然而,
下一刻迎接男子心中疑惑的,却是视线中逐渐放大的剑柄,只是一下就被卡尔敲得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脑门上面也随之出现了一个鼓起来的大包。
卡尔的这一下虽然不至于要了男子的命,但强烈的脑震荡也足够让对方冷静好一阵子了。
至于被对方看清了自己今日借用的这张脸,之后到底会不会给这张脸真正的主人带来麻烦,卡尔并不在意。
因为这名叫做‘约翰’的贵族私生子,同样也是个在卡尔看来死不足惜的败类,这种家伙死了多少也可以缓解一下贫民区的压力。
毕竟,这世上有的是他这种,平时自己受尽了欺辱,转头就把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数倍转嫁于其他弱小之人的混蛋。
而作为贵族的私生子,能被这种家伙肆意欺辱的,自然也只有贫民区的那些可怜人了。
按照贝姬的话来说,无论这种人平时伪装的再怎么好,也根本没办法逃过审判之神的注视。
随后,
卡尔手拿着抽出剑鞘的骑士长剑,并从裤腿中抽出了之前藏匿的剑鞘。
既然在酒店这边也没有守卫的存在,那他也就没有继续谨慎下去的必要了,反正达特是在宴会上第一个离席的家伙,这家酒店里目前也必然只有达特这一个客人。
宴会上的其他贵族若想像达特一样提前离席,怎么也得先把领主大人的面子给到位才行。
而宴会上莱恩家族的其他人,也几乎全都是年轻的小辈,没人不想留在那边表示自己对领主大人的支持。
所以,他接下来会有相当充足的时间,看看达特这种大贵族体内流出的血液,与贫民区的那些可怜之人到底有何区别。
……
酒店的1号上房内,
“达……达特大人,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不是只说要找个地方打牌么,您突然脱掉衣服是要做什么?”
“嘿嘿,小宝贝,都已经这时候了,咱能不能就别装了,规矩……这是规矩懂不懂?”
“妹妹,放心好了,只要你从了达特大人,你家长辈肯定就不会再逼你嫁人了,回去尽管在日后随心所欲的挑选男人,只要时不时来侍奉一下达特大人就好。”
“夫人,您开始与我可不是这样说的,您明明只是要我……”
“那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就自己回去好了,我来代替你好好服侍达特大人,不过你之前拜托我的那件事,也就别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我……那……那好吧,请达特大人一定要帮我,我可不想嫁给一个没用的男人。”
“放心,只要你能让我满意……”
咚咚咚。
达特体内的气血好不容易才终于汇聚于一点,正要下手就听房门被人从外面很没礼貌的敲响了。
而本身能力越是不到位的男人,在聚精会神准备做事的时候被打断,也就越是容易在被打断的时候受惊。
达特显然就是这样的男人,眼看着好不容易聚拢的气血散去,他当即便满眼愤怒的看向了房门方向。
“门外的不管是谁,马上给我滚开,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达特大人,外面出事了,有人刺杀领主大人,虽然并没有成功,但刺客却在宴会上逃了,领主大人怕您也被人盯上,所以派我过来将您带回去,请您配合。”
“刺杀?”达特高高在上的日子过惯了,本身能记住的人就不怎么多,自然也是没觉得外面的声音有何异常。
一听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身一切都指望着领主这位亲哥哥的达特,那也是马上从酒店的大床上爬了下来,一边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一边走向房门准备让人进来。
他在此时的一举一动看起来,也都没有在意屋内两名贵族小姐的风光,究竟是否会被外面护卫一样的下人给看去。
然而,
就在达特来到房间门前准备开门,屋内两名贵族小姐急着穿衣服的时候,
一柄闪烁着寒芒的剑刃却瞬间穿透了木门,并精准刺穿了达特那条正在扭动门锁的手臂!
得手的瞬间,
卡尔一边抽出刺穿了达特手臂的剑刃,一边伸手推开了面前已被开了锁的房门。
他看见门后捂着流血手臂一脸难以置信的达特,伴随着身前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响动,道:
“达特大人,晚上好啊。”
“你……你到底是谁?!”达特手臂被狠狠刺了一剑后,居然没有像是卡尔预料的那样大喊大叫,反而看似相当冷静地询问起了卡尔的身份。
只可惜,
这份强装的冷静根本骗不了卡尔。
因为卡尔此刻说话时的声音,并未像是之前一样有所伪装,完全就是在用那属于卡尔的声音,发自内心的在向达特大人问好。
而对方,却并未通过声音认出自己。
这要么是达特打从开始就没把自己当回事,要么就是达特已经慌到了来不及细想的程度。
但考虑到达特之前故意让人来找麻烦的行为,卡尔此时显然更愿意相信达特的情况是后者,是达特在强装冷静为下一步的选择争取时间。
所以,
卡尔便故意不给他留下任何思考下一步的时间,在房门大开后抬手就又是极具威吓性质的一剑。
达特仗着贵族那种还算不错的身体素质,赶在卡尔这放水的一剑砍中自己之前,毫不犹豫的后退在地上翻滚着躲开剑刃,然后爬起身就准备从酒店窗户跳出去逃命。
这里距离地面只有三层高,只要跳出去的姿势摆正,那就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损伤。
这座酒店距离宴会厅只有百米左右,只要自己能够强撑着逃回宴会大厅,或者逃到足够的距离大声喊来其他人,自己的这条命也就算是勉强保住了!
但秉持着此等想法的达特起身还没跑几步,就被之前故意放水的卡尔一脚踢中了后背,导致达特肥胖的身躯与酒店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接着,
达特专注于逃命再想起身,却被走入屋内的卡尔一脚踩在了后背上,并被横在了自己颈部部位的长剑阻止了动作。
“达特大人,就凭你这毫无力量可言的贵族,是不可能有机会从我手中逃走的。”
“你……”达特突然回想起之前似乎经历过相似的场景,而他那次却是处于身后之人那般绝对有利的位置。
不过,在达特几乎是辨认出了卡尔的身份时,
门外却出现了一个身披黑色长袍与盔甲的家伙,此刻正站在四敞大开的酒店房门前,望着屋内不难让人发现他同样也很意外。
“啊,我好像又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