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来异界后,所遇到的奇人怪事不在少数。可眼前这个吴昕,实在另类。
又说朝花夕逝功厉害无比,却被别人说了一通道理后,硬生生掉了半截功力。
他不禁心想,这中年人到底是谁?能与吴昕讲半天道理,也算得一个奇人。
倘若换作自己,便没有这份耐心。
乔峰既好奇中年是谁,又好奇朝花夕逝功,到底是怎么样的功法?
为什么反而是天资愚钝,却有益于修炼。
他忽然想起吴昕说的,之所以会顺从夜南天,替他守卫鬼族五百年,为的是寻一传人。
而他在此三百多年,只碰到一个中年,剩下的就只有自己了。
难不成,他跟我说了这么多,是要传我朝花夕逝功?
这样一想,乔峰总算明白,吴昕为何对他颇为关照,将所有事情说与自己听。
于是问吴昕:“你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要传我朝花夕逝功么?”
谁知吴昕答道:“不是,你比那个能说的中年人,天赋还要好,不可能学会我的朝花夕逝功。况且你都已圣力境顶峰,就算要学的话,也是晚了。”
“我与那人见面时,他可只是个气力境,学我的朝花夕逝功,正是时候。”
乔峰越发的奇特,世上竟还有这种功法,天赋越差,反而有助于修炼,又问:
“你说那人天赋太好,可他既然人到中年,才是个气力境。这种天赋,又怎能说得上一个好字?”
吴昕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天赋极好,为何人到中年,还是个气力境?不过他天资聪颖,那是不争的事实。”
“原因有二,一是他特别能巧言色变。二是他会一种神奇的步伐,瞻之在前,忽之在后。身法飘逸灵动,直如仙子下凡。据他自己所说,这步伐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什么凌波微步。”
乔峰惊呼一声:“三弟?”
他原也想到,这人会不会是段誉?
因为时间对得上,三弟三百多年前,陷入鬼族,至今未出。
只是吴昕一直说他是中年,乔峰与段誉在雁门关最后一次见面,他还是个青年小伙,因此乔峰才没有往段誉身上想。
不过乔峰听到凌波微步四字,再也确信无疑。
他估计三弟来异界时,已经人到中年,所以一直保持中年模样。
吴昕惊咦一声,第一次反问乔峰:“你认识那人?他叫什么名字?”
乔峰道:“他是我三弟,名叫段誉。我之所以来鬼族,为的就是要救他出去。”
吴昕有些意外,说:“哦,这样说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问乔峰:“这么说,他还没死?”
乔峰道:“我也是数年前,听闻他被困养魂洞。而今是否还在那里,也无从得知。”
他随后问吴昕:“你在鬼族这么些年,应当知道养魂洞,在什么地方,能不能告诉在下?”
吴昕叹了口气说:“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因为朝花夕逝功的奇异之处,与人说话谈天,就是在发功。”
“话说得越多,所用的功力也就越强。再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想杀人。可我又不能让你离去,否则夜南天会杀了我全家。”
“因此告诉你这些事,就是希望你能安静地呆在这枯木阵法内。我也会收起朝花夕逝功,咱们就静等夜南天被人收拾后,再一同离去。”
乔峰听得心中有气,莫说自己有许多事要办。
即使一个了无牵挂的人,也不愿意被囚于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问吴昕:“夜南天身为鬼族之主,修为已达圣力境巅峰。天下能收拾他的人,能有几个?难道他一天不死,我就要在这里等一辈子?”
“这……”吴昕回答不上来。
乔峰觉得这吴昕,想法与咕酪兽如出一撤,非常人能够理解。
他不想多耽搁,要尽快出去才是道理。起身准备找出路,吴昕这才接着说道:
“那除了这么做,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既不杀人,又能保住家人性命?”
这几句话说得极为快速,也颇为有力。
听在乔峰耳中,每一个字,犹如一记锤子,敲击在心头。
而每敲击一下,自己的金蜱之身,便有松动,灵力也为之消耗一丝。
乔峰这才大吃一惊,真正感受到,朝花夕逝功的厉害。
乔峰急于找寻阿紫,救出段誉,岂能如吴昕所愿,陪他慢慢老去?
他听吴昕说话,有些词不达意,风言风语,便起身想要闯出枯木阵法。
只是他刚起身,吴昕忽将朝花夕逝功提至第四重。
此时吴昕说话,每一个字说出,都似一柄重锤,敲击在乔峰心头。
乔峰这才切身感受到,朝花夕逝功的厉害之处。
自乔峰穿过人体通道,进入枯木阵法内,吴昕已经使出朝花夕逝功。
只不过用的是第二层,四季两重咒。
因此乔峰只觉出灵力溢散,岁月在流逝,却也不算太严重,倒也没将朝花夕逝功放在心上。
等吴昕将朝花夕逝功提至第四层,乔峰不但心神不稳,金蜱之身也在衰弱。
乔峰估计,整个枯木阵法,都在吴昕掌控中。
自己不知道确切出口,在阵内转圈,总是脱不开他的攻击。
又不知道吴昕藏于何处,乔峰只好当即盘腿坐下,凝神静气。
将灵力精神力魂力疾速运转,各自聚集,不使它们松散,然后苦思破解之法。
乔峰一坐下,便感受到,吴昕将功法又减弱到第二重。
只听他像是在劝慰乔峰,说道:
“你也不用着急,等我将朝花夕逝功,练到第五层后,一念之间,便能定人生死。到那时候,我自然能救出家人,放你离去。”
乔峰已知吴昕个性,知道与他说不出个理所当然来,便不去理会,用心思考破解眼前局面。
吴昕却绝不停息,接着说道:
“当年夜南天将我囚禁时,我已入九天三重咒多年。我师傅说,朝花夕逝功,最难的便是第四层。”
“第四层是忘情咒,必须要忘情忘爱,绝心绝性,才能突破,发挥威力。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你说是不是?”
乔峰不答,吴昕仍旧喋喋不休:
“现在我明白了,当初师傅为什么遍寻天下,最后收了我做徒弟。皆因我心思愚钝,反应迟缓。可我虽然木讷些,却也有情。因此这忘情四重咒,怎么也突破不了。”
“直到三百多年前,夜南天让我替他守门。与家人分开后,一个人在此,孤寂,黑暗,心无旁骛,主要是强迫自己,不再想念家人,真正做到了忘情忘爱,绝心绝性,这才一举进入第四层。”
“所以你说,人生福祸,实在说不清楚。原本夜南天毁我无心城,拘禁我家人,我当恨他。可他无意中,又助我破了第三层。你说,我到底是该感谢他,还是该恨他?”
乔峰在苦思对策,不想理会吴昕,可他的话不免传到耳中。
乔峰听完后,忽然心中一动,这吴昕属于沉闷、木讷之人。本该不会这么多话,可他总是说个不停。因此他确信了,吴昕说话就是在发功。
乔峰又想起吴昕说过,三弟仅凭一席话,就让他的朝花夕逝功,功力掉了半截。
他这忘情四重咒,要忘情忘爱,绝心绝性。一个有家有室的人,又岂能做到无情?
想到此处,乔峰已有了计较,于是回到:
“一个人要是做到无情,已经和畜牲并无分别。虽然你被幽禁于此,而后强迫自己,暂时忘记了家人。不过你心中并非无情,只是被你埋藏的很深,不去想它而已。”
乔峰仍然端坐不动,好整以暇地侃侃而谈,好似跟一个老朋友叙旧般。
但他以灵力发音,声透数里,枝条树叶瑟瑟发颤。
吴昕本要答话,乔峰已抢先说道:
“你可想过,我们修武练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自己一人,孤苦于世吗?不还是为了家人,为了至亲好友,保护他们一生周全!”
“夜南天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屠了你的无心城,又让你妻离子散。整整三百多年,你的家人,或许受尽了折磨。”
“你现在因为突破第四层功法,便说要感谢他。难道你真的已经忘情忘爱,不记得家人还在受苦,成了一个无情的畜牲?”
“我不是……”吴昕刚说了三个字,便被乔峰打断,他长身而起,一声断喝:
“我来问你,可还记得妻子的模样?”
吴昕下意识回答:“我记得……”
乔峰又问:“你可还记得儿子的模样?”
吴昕回到:“我没有儿子……”
乔峰再问:“那你可还记得女儿模样?父母的模样?”
吴昕声音变低,说:“当然记得……”
乔峰接着喝到:“你可曾想过,你的妻子女儿,父母亲正在饱受折磨。你却还说要感谢夜南天,你是不是个无情的畜牲?”
“我不是……”吴昕话语本来充满愧疚,却忽而转为惊诧:“咦,你,你跟那个段誉一样,也是能说会道,竟然破了我的第四重忘情咒。”
吴昕接着一声叹息:“唉,可是又有什么用?即使我不用朝花夕逝功,你还是出不了枯木阵法,终究要在这里陪我一生。”
“你也别忘了,这里是鬼族,可不是外界。你灵力一旦消耗过大,无处补充,会力竭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