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看着眼前遍地都是一样的矮树,他在安山的地下世界见过,知道这是可以滋生灵气的树木。
阮可卿接着说道:“这些灵植在滋生灵气的同时,也在释放一种毒气。虽然不及灵气的万分之一,可天长日久,积少成多,慢慢就会形成这种毒障。”
“这种毒障腐蚀性极强,无论是灵力精神力还是魂力,都能被其消耗。人一旦陷入其中,会辨不清方向。最后只能被毒障吞噬,变成其中一部分。就算神力境强者,一旦进入迷魂障,也是有死无生。”
乔峰脱口问道:“这么厉害?”
阮可卿应道:“它比任何毒药都厉害百倍,所以才叫迷魂障。不过乔大哥你放心,迷魂障泾渭分明。与灵气相互侵蚀,它落不到地面来。你深吸一口气试试,现在的灵气,是不是又浓郁的很多?这是因为灵气被迷魂障压缩至地面,所以才异常浓郁。”
乔峰深吸一口气,果然灵气浓郁了数倍。
再抬头看天,迷魂障如同乌云盖顶。四面八方皆是,严严实实。
乔峰皱着眉头,问阮可卿:“不知这迷魂障,要多久才会消散?”
阮可卿也抬头看了看,然后回答到:“灵植释放的毒气,那是少之又少。因此一次迷魂障的形成,需要千百年。而形成的毒障,一般也只是一小片。”
“像这么遮天蔽日的迷魂障,那是绝无仅有。毒障会消散,要么被灵气同化,要么被大风吹至别处。这么大规模的毒障,被灵气同化,我估计起码需要三五年。”
“什么?”乔峰腾地站起来,三弟陷入养魂洞,阿紫生死不知。
爹爹被困天牢,三十年后要化为尘埃,他哪有时间再等上三五年?
乔峰踏上飞剑,阮可卿惊叫一声:“乔大哥不要。”
他哪里肯听,飞至迷魂障下面。体内灵力鼓动,双臂以十二成力道,拍出降龙十八掌。
一道灵力气流,化为蛟龙,凝实得如同真物,冲向迷魂障。
只是蛟龙一入迷魂障,便小了一圈。仅冲出十来丈,已被迷魂障吞噬同化,消散于无形。
乔峰不死心,一连拍出十多掌,可结果仍旧一样。被迷魂障吞噬同化,并没有多冲出哪怕一丈远。
乔峰伸出右手中指,运起金蜱之身,将中指第一节插入迷魂障。
瞬间便有一丝麻痒传来,半刻钟不到,手指开始变白,再由白转灰。
乔峰暗道一声好厉害,收回手指,用了半个时辰,才将毒气去除干净。
他看着四周乌云般密布的毒障,颓然地回到阮可卿身边。表情十分凝重,一言不发。
阮可卿小心翼翼地劝道:“乔大哥,这种万年不遇的迷魂障,竟被我们撞上了,或许一切都是天意。迷魂障厉害无比,非人力可为,你着急也是无用。”
乔峰目视前方,心情沉重,阮可卿继续劝慰道:“我知道你忧心阿紫妹妹,还有你的三弟和爹爹。可事已至此,担心焦虑亦属枉然。”
乔峰忽而转头问道:“你说迷魂障,千百年难有一次。可你出山才不过二三十年,怎会对迷魂障这么了解?”
阮可卿道:“我可是出生在万兽山,离五界山不过数百里。虽然我没经历过,可迷魂障这么厉害,大家都会是口耳相传,谁能不知?乔大哥你为什么这么问?”
乔峰双眼如刀,盯着阮可卿,说:“刚才飞行时,我蓦然心神一紧,接着迷魂障便出现。我怕你为了跟我去鬼族,又以无边幻境来诓骗我。”
阮可卿怔怔的看着乔峰,一扭头坐回大石上,委屈的说:
“乔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再说了,无边幻境这种大手段,也不是我想用就能用的。”
乔峰见阮可卿委屈的样子,本来心中还存着一个疑问,便没有问出来。
而是转过身,蹲下来跟阮可卿道歉:“对不起小卿,乔大哥实在是心急如焚,以至于口不择言。我是怕传言有误,想了解个清楚。”
阮可卿依旧不依不饶,扁着嘴说:“你不是自己试过了嘛,还说什么传言有误?你就是骗人的话。”
乔峰无奈道:“好了,乔大哥也跟你道歉了。”
阮可卿这才开颜一笑,反过来安慰乔峰:
“乔大哥,你也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阿紫妹妹他们不会有事。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阵大风就将迷魂障吹散了。”
阮可卿从怀中储物器摸出一个酒坛,冲乔峰晃了下:“乔大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乔峰哪有心思喝酒,苦笑一声,也不接酒。
阮可卿将酒坛塞进乔峰手里,说:“你不是想,等有时间的时候,将自己所学好好的归纳融合,再沉淀一番嘛。反正一时也走不了,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的将修为巩固。”
“修为进展太快,也不是好事。说不定等迷魂障散去,你的修为又有提升。那时再去鬼族,岂不是更有把握?”
乔峰自出天牢后,悟功法,修金蜱之身,将灵力七转。
修为提升之快,别人是拍马不及。仅二三十年间,已达到别人几千年的修为。
而修为越高,也要有相应的心境,才能运转如意。
他一路走来,总是匆匆忙忙,无有一刻清闲。
只在落日谷外,在郝大云的故事里,有过一次短暂明悟。
实际上他的修为,自己已经不能完全掌控。
无论是金蜱之身,或是灵力运转。以及九转神功,在起始运用时,总有一丝滞碍。
乔峰心里清楚,这就是修为提升太快,以至于根基不稳。
想他气力境时,根基何其稳固。没想到,攸忽间就到了圣力境,期间也没有好好沉淀过。
乔峰觉得,阮可卿说得不无道理。既然被困迷魂障内,无计可施,烦恼焦虑也是无用。
应该借此机会,好好沉淀修炼一番。
他接过酒坛,哈哈一笑:“好,这次就听小卿的。”
他嘴上说听小卿的,可心里如何能放得下阿紫段誉与萧远山。
接过酒坛一口气喝了二斤,想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要以喝酒的方式,先让自己放松下来。
只是酒水虽烈,乔峰的灵力更深,不自觉地将酒气排出。
他将整坛酒喝得涓滴不剩,却反而越是清醒。
不禁心想,怕是只有万古芳的百花酒,才能让自己醉去。
想起百花酒,乔峰瞬间有些失神。不知年末年辛,有没有再为难她。
阮可卿见他喝得急,笑着劝道:“乔大哥,你慢点喝,我这里还有呢。”
乔峰回过神来,看着酒坛问阮可卿:
“这酒虽然算不得多好,但有股家乡的味道。对了,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阮可卿道:“果然还是黄姐姐了解你,她说乔大哥十分好酒。对你来说,一颗神珠,或是一套神功,都不及一坛子烈酒。”
“所以她闲暇无事时,便酿了些酒,等你再回安山,好好招待你。于是我跟她讨了个差事,想拿上两坛,准备给你送去。谁知黄姐姐竟然给了一大半,还说两坛哪够乔兄喝的。”
阮可卿故意叹了口气说:“唉,黄姐姐的烈酒虽好,可对乔大哥来说,一定是比不上万姐姐的百花酒。想当日我们三个在山洞里,万姐姐想用百花酒将你灌醉,然后好趁机溜走。谁知……”
阮可卿双手托腮,目视前方,陷入沉思,像是自言自语:
“当时如果不是你酒醉,而我又不是那么好奇,用刚刚觉醒的读心术,知道了你的过往,那我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呢?是男还是女?是美还是丑?”
阮可卿嫣然一笑,接着道:“不过啊,我可一点都没后悔,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能跟一个如此英雄了得的人在一起,这才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乔峰心中蓦然一紧,满是歉意地说:“遇上乔大哥,怕是你这辈子最倒霉的事。这么多年来,乔大哥一直东奔西走,也没时间照顾你,让你受苦了。”
乔峰说的是由衷之言,多情鸟有两大天赋,一是读心术,一是无边幻境。
它的处世之道,又是认定一人,便是终生。
因此多情鸟对于任何武者来说,都是至宝。
可阮可卿偏偏遇到了自己,开始是因为她模仿阿朱的音容笑貌,而让自己很不喜。
后来自己去魔域,再到断神谷,总是在外面奔波,很少回安山。
他其实与阮可卿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每每想起阮可卿时,心中不免有一丝歉疚。
乔峰又想,还真是造化弄人。
当日在山洞中,若不是自己酒醉,以阮可卿刚觉醒的读心术,对付一个灵力境尚嫌勉强,何况是身为念力境的我?
可那时候偏偏不知道对方就是万古芳,喝的正是百花酒。
否则他在天牢中,喝过莫问带来的百花酒,知道其厉害,一定不会醉。
那便没有现在的阮可卿,难道真的一切自有天意?
乔峰虽不信鬼神,却也难免多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