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姥心高气傲,想着与段延庆的三年之约,乃自己主动约下。
若是输了,生死事小,面子事大。
而阿碧又朽木不可雕,要赢段延庆,难于登天。
她苦思冥想后,童姥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在第三年时,她让阿碧暂停修炼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专练生死符。
阿碧没有阴寒灵力,不能化水成冰。于是让她先练准头,在休息时,再教她辨认穴位。
手法与准头,自拜师后,阿碧已经开始练习。
刚开始站在十丈外,对着树木扔石子。
阿碧整整用了半年时间,才做到百发百中。接着改用树叶,只是树叶轻飘,别说准头,根本不能及远。
用树叶当石子,对力道的运用,十分有讲究。
比如站着不动,只用指力即可;若是凌空飞起,则需要以臂力配合指力;如果就地转身移动,还需要用到腕力。
且在打出的那一瞬间,到底是用直劲,巧劲、旋劲还是寸劲,各有不同。
打出的力道强弱,根据距离得远近,以及本身所移动的速度,也是大有讲究。
阿碧整整练习了一年半,才能做到站着不动,将树叶打向三丈开外的树木。
再多出哪怕一尺,要么打不中,要么力道不足,够不着树木。
童姥不能看着阿碧练功,每次见她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总有骂人的冲动。
眼看再有一年,便是比武之期。以阿碧目前进展,要赢段延庆,无异于痴人说梦。
于是童姥在树上画了三个铜钱大小的圈,什么也不做,时时刻刻陪在阿碧身边。
自己化水成冰,再让阿碧用冰片击打圆圈。休息时,再趁隙教她人体穴位。
冰片比树叶更轻薄,所用力道与手法,又有不同。
阿碧练得十分用心,每天仅休息三四个时辰。除了吃饭外,其余时间都在练功。
人也变得十分憔悴,瘦了不止一圈。
可即便如此,待到比武之日,才堪堪将冰片准确打进圈内。
且不能及远,只有一丈。
比武之前,童姥将阿碧叫到身前问她:“以你现在的身手,能赢段延庆么?”
阿碧怯怯地看着童姥,微微摇头。
童姥又问她:“那你想赢么?”
阿碧不假思索回答到:“想赢。”
童姥道:“那好,你一切听我安排。”接着吩咐阿碧:“将右手伸出来。”
阿碧依言将右手伸到童姥面前,童姥将三片冰片放在她掌心,这才说道:
“你现在的灵力,虽然不能化水成冰,可保持冰片不融,也还够了。你待会与段延庆对面时,他自持前辈高人,一定会让你先出手。”
“你要靠近他,假意弯腰行礼,突然间将冰片打入他眉心印堂穴。你力道不够,只能让他有片刻不能动弹。”
“不过这已经够了,段延庆虽为恶人之首,总还保持着高手风范,一定会就此认输。”
阿碧听完,小声说道:“姥姥,这不是作假吗?”
童姥大怒,一把将阿碧推到在地,抢过冰片扔到一边。喝到:
“好,你自觉正派,那你自己去找段延庆吧。你们的生死与我无关,我也懒得过问。”
童姥气呼呼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与慕容复半点关系也没有,出此下策,一是为了自己颜面,二是心疼阿碧,
实为无奈之举,已经有损她高人的身份。
若是别人来说,或许还好,偏偏阿碧自己点破。
阿碧虽是无心之言,童姥听了,像是在讥刺自己,焉能不气?
童姥一走,阿碧慌了神,既担忧公子的生死,又为自己的言语之失,将童姥气走而愧疚。
她连忙追上童姥,一个劲地道歉,童姥哪里肯听。
直至阿碧跪下哀求,童姥这才心软,将阿碧拉起来,把三片冰片塞进她手里,叹了口气说:“咱们去吧。”
段延庆坐在石头上,看见两人走过来,当即站起,问童姥:“当日我给姥姥面子,应了这三年之约。”
“今日已到比武之期,是输是赢,姥姥不会再横加阻拦吧?”
童姥道:“姥姥言出如山,你们是生是死,各凭本事,我绝不干涉。”
段延庆道:“好。我与阿碧姑娘无冤无仇,不会以命相博,点到即止。”
童姥退到一旁:“哼,与我无关。”
段延庆转头对阿碧说道:“姑娘是后生晚辈,我让你三招,出手吧。”
段延庆表情凶恶,阿碧见了,已生怯意。
当日为保护慕容复,可以视死如归。现今只是比武,反而心神不宁。
只是见段延庆这神态,与姥姥所料丝毫不差。
他头颅抬起,目光上扬,根本没将阿碧放在眼中。
阿碧本来离他不过丈余,想起姥姥的交代,怯生生向前靠近三尺,然后低头弯腰,说:“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段延庆抬头望天,应道:“尽管放心,我……”
只是话未说完,忽觉印堂穴,左眼及右耳一凉,跟着全身动弹不得。
阿碧趁机上前,将他拐杖拿了过去。
也就在这转瞬间,段延庆已恢复了自由,不过他却没有出手。看着姥姥,说:
“姥姥的生死符,我也有所耳闻。不过阿碧姑娘三年间,恐怕还达不到如此功力。姥姥是前辈高人,何以说话如此儿戏?说过不加干涉,却又暗中相帮。”
计策被识破,童姥又无可辩驳,恼羞成怒后,走到阿碧面前,扇了她一个耳光:“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你的事休得再来烦我。”
她打过阿碧,也不理段延庆,转身就走。
阿碧在低头行礼时,就已经打出生死符。冰片既轻且薄,两人又离得近,段延庆心生轻视,这才没有觉察。
只不过阿碧心慌意乱,冰片失了准头,只有一片打在了印堂穴。
而这一片,其实八分是蒙的,只有半片是真正击中。
其余两片冰片,一片打在左眼,一片打在右耳。
好在冰片是姥姥亲自凝聚,极其阴寒。
阿碧力道不够,打在段延庆身上,只发挥了四五分威力。
却也将段延庆冻住那么一瞬,阿碧这才趁机拿走他的拐杖。
姥姥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如果阿碧三枚冰片,哪怕完整地打中一枚,段延庆也会被冻住。
不说半个时辰,至少一刻钟是有的。
那时段延庆即使清楚其中缘由,也不会再有任何话说。
偏偏阿碧发挥失常,让段延庆瞬时恢复。挖苦一番,童姥这才气得打了阿碧。
阿碧见姥姥走了,不知如何是好。既怕段延庆行凶,又怕他去杀慕容复。
段延庆见状,对阿碧道:“阿碧姑娘,请你代为向姥姥致歉。说段延庆言语冒失,出言无状,还请她见谅。无论是阴谋也罢,诡计也好,输了就是输了。”
“总之是你阿碧姑娘出手,轻易拿走我的拐杖,姥姥并没有亲自出招。因此这更显得姥姥机智过人,反而是我段延庆,不够光明磊落。”
阿碧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看着段延庆也不觉得害怕了。走到他面前,双手递上拐杖,正要问段延庆,是不是以后不再杀公子?
段延庆接过拐杖后,却又说道:“不过,你虽赢了我,却不是你自己的本事,所以这局不算。我要学姥姥一样,也来跟你做个约定。”
“十年以后,我们再来比过,你若是不能凭自己本事赢我,在下依旧要杀了慕容复。”
阿碧惊讶问道:“啊,前辈,你还要比试?”
段延庆不容半点疑虑,肯定道:“当然要比,你若是输了,慕容复就会性命不保。”
阿碧只得应了声好吧,去寻姥姥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为北荒,靠近北都荒,离此最近的集镇,也就三四十里。
三年来,段延庆数次去往集镇,也了解到一些人土风情,知道这个世界以武为尊。
其实经过三年时间,段延庆修为大增,也增加了不少见识。对慕容复已经不那么恨意浓浓,杀与不杀,已不那么重要。
他见到阿碧憔悴的样子,也有着一丝心疼。不过段延庆还是想逼她一把,跟着姥姥多学些本事,总是不会吃亏。
阿碧将段延庆又定下十年之约,告诉姥姥,童姥怒其不争,只淡淡地说:
“你的事,以后我不会再管。我也将两门绝学传了给你,能不能赢他,全看你自己。”
阿碧知道姥姥正在气头上,也不敢抗辩。
哪知姥姥当真不再管她,一心习练生死符。
幸好阿碧已将口诀,及运功法门记下。虽然一时之间,还不得要领。
而其实剩下的,也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从此以后,阿碧一大半时间用来练功。
晚上修炼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白天练习生死符运劲诀窍。
再抽空小心翼翼伺候童姥,偶尔也跟段延庆去镇上见识下,还要照顾慕容复。
虽然很累,倒也充实。尤其暂时放下了心里负担,人也渐渐恢复往昔光彩。
十年之期如约而至,阿碧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已有基础。
修炼出的灵力,已能独自化水成冰,只是不如姥姥那般阴寒。
生死符也能做到三片齐发,且准确击中五丈外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