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滨回过神来，华杰已经把自己十六年来“做人”的经历，简单的跟矫牧之介绍完了。
不是李滨出神的时间长，也不是华杰说话的语速快，实在是他这十六年的人生经历，乏善可陈。
十六年的时间，有十四年都是在福利院、学校度过，只是大一点之后，假期会出去打工，勤工俭学。
还有后面两年就更简单了，学不上了，福利院不能待了，剩下的就只剩下打工了，生活简单到令人发指，乏善可陈。
有什么好说的？
矫牧之听完华杰的介绍，沉吟半晌，蹙眉不语。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华杰也觉出不对来了，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可是完全照你说的，‘好好做人’，从不做坏事儿，到现在还每个月给福利院打钱呢。”
“小华啊，我没说你错，你努力做个好人，怎么会是错的呢？”
矫牧之缓缓开口了：“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个‘好好做人’，难道就是单纯的，做个好人的意思么？”
“呃……不是么？”华杰挠了挠头，有点迷。
“这个，是也不是。”
矫牧之摇头道：“做个好人当然没错，但你是妖啊，好好做人，自然是希望你好好体验人生、人性、人情……找找做人的感觉，尝尝人生百味啊。”
“你只是窝在同一个地方，机械的重复着同一种人生，生活阅历不够丰富，怎么能见识到人生百态，如何去领悟做人的真谛？”
“可是……我是妖诶！”
华杰继续挠头，满眼迷惑：“我为什么要领悟做人的真谛，这个很难的，我觉得，人类本身，也没几个能真正明白做人的真谛吧？”
“呃……”
矫牧之一时语塞，还别说，这话没错，事儿还真就是这么个事儿。
“那个……老爷子，你看哈，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认认真真的，做了十六年的人，好人。”
华杰用一种讨好的态度，谄媚的笑容，小心的问道：“您看看，能不能把我身上的封印，给解除了？”
“解除封印这事儿，咳咳……”
矫牧之突然咳嗽了两声，避而不谈，反问道：“我说小华，你说你，做了四年猫，然后又做了十六年的人，反倒是一天的妖都没做过，怎么就这么执着的，要做妖呢？”
“也是哈，我为什么一定要做妖呢？”
华杰愣怔了一下，感觉似乎挺有道理，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可是，我本来就是妖啊，想做妖有什么不对么？”
“小华，你想啊，不管做什么，我们都是想活得更好、更舒服，对吧？”
矫牧之循循善诱，耐心的分析道：“做猫，你无疑是很成功的，不管是家猫野猫，都能够过得很滋润、很安逸。”
“做人呢，虽然你少了一份历练，却无疑也是成功的，福利院出身，却成绩优秀、开朗乐观、心地善良，只是总有份回去做妖的打算，生活工作不够积极，但却也并不颓废。”
“更何况，你现在明显是有了奇遇，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生活，必将是更加的多姿多彩，精彩纷呈。”
“至于做妖，说难听点儿，你会么？又或者说，你做妖，想得到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我想得到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听了矫牧之的话，华杰不禁陷入沉思，喃喃自语。
说实话，这个问题，华杰还真是没有认真想过。
原本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
我是妖，但我要好好的做人，然后有朝一日，封印我的老爷子，会来解开我的封印，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做我的妖了。
所以，他做人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懈怠的。
可至于做妖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他心里也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模模糊糊、懵懵懂懂的，似乎以为像当年一样，想怎样就怎样，做嘉州城中他所熟悉的几条街道上，所有流浪猫狗的扛把子，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但，那真的是妖么？
或者说，妖就是那样子的么？
然而仔细想一想，妖，似乎、好像、大概、或者、也许……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那么，我究竟是想做一个什么样的妖呢？
或者说，我想做的妖，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华杰有些迷惘了。
做妖，似乎只是他内心的一个执念，一个他自从知道自己是妖，就在潜意识中，不知不觉形成的一个执念。
然而，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妖。
就像矫牧之说的，他做猫四年，做人十六年，偏偏就是一天的妖都没做过呀。
“老爷子，那您说，我要是做妖的话，该怎么做，又会怎么样？”理不出个头绪的华杰，只能求助矫牧之。
“我又不是妖，怎么知道该怎么做妖？”
矫牧之失笑道：“不过我这一辈子，见过、捉过和杀过的妖可是不少，可以从我的角度，帮你分析分析。”
“这个世界，终究是人类主宰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谁也不能否认，对吧？”
“人死而为鬼，堕落成魔，鬼有地府管辖，魔已几近绝迹，当然，心魔不算，心魔永不绝迹，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所以，人间的捉妖师，主要针对的，便是妖、精、怪三类，妖族在三者之中数量是最多的，也就成了捉妖师的主要目标。”
“这个我知道啊……”
华杰顺口接过话头：“不是说捉妖师内部，现在是共生派占多数么？还有‘异常事务管理局’也是这个态度，妖只要不作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哟，知道的挺多啊？”
矫牧之略感意外，不由的挑了挑眉：“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啊，我刚才没说么？”
华杰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就是这次来杭城的火车上，我遇到了爷孙俩，年长的那位也是捉妖大师，他告诉我的。”
“捉妖大师？呵……”
矫牧之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捉妖大师现在这么不值钱了么，你小子出来一趟就遇见俩？说说，叫什么？”
脸上不屑的表情非常明显，很显然，他认为华杰是遇到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