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没有耽误,福船满速行驶,五天就到了南京。
丁一决定在南京停留两天,刚一下船,就带着叶绽青进入内城,直奔田宅,却不料管家挡驾,说是峨眉师门来人,田恬随她的师叔出门,奔河北去了。按丁一的预计,本想与田恬见面,与田掌柜挑明双方关系,双方可以考虑纳采问名,为将来的婚事做准备,这下子搞不成了。田掌柜也是出门在外,丁一感觉十分遗憾。
与叶绽青商量,叶绽青想去云河寺看看,丁一无可无不可,正好也想看看曾静有没有把罗摩遗体送回云河寺,就陪叶绽青去看看。
云河寺在南京城外,离内城很远,南京繁华,人来人往,走路的速度提不起来,路上还要吃饭,丁一和叶绽青并不着急,慢悠悠逛逛市井,问问小商品的价格,来到云河寺,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云河寺僻处偏远,夕阳西下,寺外十分冷清,不过寺院建筑十分雄伟,外墙暗红,上面有白粉刷着几个大字,南无阿弥陀佛,十分庄严肃穆。门前十分洁净,山门上的铜钉被抚摸得闪闪发亮,南京城的善男信女来此礼佛的人应该不少。
走入山门,两侧光线有点昏暗,左右各两个怒目金刚,手执法器,俯视着进入山门的人,平添压力。院子里檀香味道浓烈,令人心中沉静,院中一棵古老的菩提树,枝叶繁茂,覆盖了大半个院子,地面青砖铺地。正对着山门的是天王殿,大门敞开,还没有进去就能看到贡奉的是大肚弥勒,左右各有偏殿厢房,房门紧闭,看不真切!
还没进入天王殿,就有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迎了出来,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见过二位施主,小僧悟得,为二位施主引路。”侧身站到道旁,伸手虚引,小小年纪,严肃认真,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见痴大师可在?”丁一前行一步,伸手抚摸悟得的光头,手感不错,顺手塞给悟得一绽大银。叶绽青在旁边笑而不语。
悟得脸露苦笑,手捏银子,后退几步躬身道:“施主且自便,我去叫主持大师。”言罢转身进了天王殿,从后面闪了出去。
丁一与叶绽青进入天王殿,并不停留,从天王殿后门进了后面。天王殿后面是个更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个巨大的香炉,香炉里还在冉冉冒着青烟,院子尽头是大雄宝殿,能看到里面供奉的是释迦牟尼的金身。金身广大,足有十余丈高,金碧辉煌,十分气派。
一位老年僧人面露微笑,站在大雄宝殿门前,这僧人高高瘦瘦,头顶短发、眉毛以及颚下蓄的一丛胡须都已经斑白,满脸纤陌纵横,温和的眼睛闪烁着慈祥的光芒,约有六旬以上了,之前丁一还推测剑雨里的见痴大师曾提到少林,应该是武林高手,现在见到本人才知道,这见痴也许佛法修为高深,但武功么,不大可能会的。
“可是见痴大师?”丁一急忙前行几步,抱拳问好!
“正是,不知檀越有何事寻找老纳?”
“我来云河寺,一来想在佛前上柱香,二来想问问见痴师父,可知曾静下落,我二人与曾静乃是好友,有事要寻她!”
“檀越请!”见痴伸手邀请丁一进大雄宝殿,待双方并行时,见痴说道:“曾静离开南京去寻他丈夫去了,老纳也不知她现在何处!”
丁一一愣,这曾静到不闲着,还真忙!丁一又问道:“一个月之前,我们还与曾静在一起,她跟我们说要回云河寺的呀!”
“十天前曾静来过,她说她丈夫不见了,他要去找丈夫!”
“阿生不在南京吗?”叶绽青边问,边前行两步,跪到蒲团上,向释迦牟尼行礼跪拜。丁一是个无神论者,根本不信这些,但他并不妨碍别人信这个,继续陪在见痴身边聊天。
“阿生是曾静丈夫吗,这人我不认识!”见痴说道。
这时,小沙弥悟得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喊道:“主持师父,不好了,不好了。”
“何故惊慌,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悟得,你修行不够,晚课抄写十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见痴双手合什,语调沉稳地教训悟得。
“不是呀,师父,伯虎杀生了,伯虎杀生了!”小沙弥急得满头是汗,双手去拉老和尚的衣裳下摆。
“喔!那快带我去!”老和尚再不沉稳,急忙对丁一双手合什一礼:“小儿辈顽劣,少陪少陪,去去就来!”
“大师自去忙,我等不必招呼!”丁一客气。
老和尚随小沙弥快步走入后院,丁一与叶绽青相视一笑,慢慢跟上。
穿过大雄宝殿,后面很大的一片院子,满满当当竖满了石碑和石塔,黑乎乎地静静耸立。叶绽青笑魇如花,一手抱着丁一手臂,一手指着一个石塔,悄声告诉丁一:“在那儿,我把转轮王砍成了几段,旧的生活离我而去,新的生活重新开始!”石塔依旧,转轮王已经不知埋在何方了!
小沙弥拉着见痴出了后门,在门口指着一棵参天大树:“师父,伯虎刚才还在撒尿浇蚂蚁,我拦不住他,这会又跑到树上掏鸟窝了。”
丁一抬头一看,院外大树的一根细枝丫上,正有一个与小沙弥差不多大的总角孩童在上面爬行,目标是枝头几株小枝托着的一个鸟窝。树枝颤颤巍巍,看起来十分危险。孩童坚定不移地向前运动,根本对危险视而不见。
一只小鸟围着孩童不住翻飞,啾啾啾地叫个不停,显见想要驱赶这孩子离开,保卫家园。
“伯虎,你给我下来!”老和尚走到树下,跺脚高呼。
啊呀,那孩童转头看到老和尚,一时不擦,脸上被小鸟啄了一下,掉了下来。
叶绽青急忙飞身出了院门就要去接那孩子,那孩子却是一拧身,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落在地上,武功相当不错,看着跑到跟前的叶绽青,甜甜一笑道:“谢谢姐姐。姐姐真好看,回头我把姐姐画在画里。”
鸟窝在树枝的晃动中,落了下来,三个鸟蛋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滩腻糊糊的蛋清蛋黄,小童摇头,可惜地叹口气道:“老和尚,都怪你喊我了。本来晚上可以吃鸟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