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夜七眯起眼看着他笑,这人果然是喝多了,却别扭得可爱!
他来这礼堂,该是很久了,薄唇很凉,不像是喝过酒的人,抬手拂过他坚毅的棱角,又皱了眉。
双手推了他,“你是不是发烧了?”
男人不听,握住她的手捂进怀里,薄唇寻觅攫取。
她却柔眉轻拧,也固执的推着,“好了,你喝多了,今晚留你跟我住,这儿太凉了……”
某人不听,眯起眼盯着她,却是半天只咕哝了一句:“磨人的东西!”
她两次生日,他送的惊喜都落空,这感觉极其不爽,憋了两天,果然还是憋不住。
“是,我磨人。”她倒是一切顺着他,转头看了不远处,本想让古杨过来扶着他一起回酒店,可古杨早不知去哪儿了。
她只好扶着沐寒声下了桌子。
他倒是自己走得稳当,周身酒味没有明显醉意。
他没握她的手,是她牵着他的小指往外走,略微落后一步,忍不住浅笑。
出了礼堂,灯光越发幽暗,但她见了站在一起的古杨和卫子谦。
“太太!”古杨已经候在车门边,见沐总并没醉到走不稳,这才停住脚步,转身开了车门。
送沐寒声上去之后,她才转身看了卫子谦,“今晚谢谢你送我回来,沐寒声喝多了,我得照顾他,你要自己走了。”
卫子谦抿唇淡笑,点了一下头,看着她上车。
把沐寒声扶进房间时,古杨在门口犹豫了会儿,说:“太太……沐总睡这儿,那,我回家里去?”
她转头,略微不明,才听古杨说:“这酒店没有空房间了。”
这样啊。
她点了一下头。
古杨又道:“对了,明天一早,沐先生有约,早间九点半要出门……”
既然古杨都这么说了,想必是要紧事。
她点了点头,“我早些叫醒他。”
……
安玖泠这是第二次来找黎曼。
黎曼一身睡衣,衣带都没系,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看着面前的女人,“怎么,安小姐屑于几次三番找一个看不起的我?有急事?”
安玖泠从来也不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只是曾经身为沐家媳妇时跋扈不改,几次给黎曼脸色。
“我知道你有药,再给我一次,关于沐钦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安玖泠脸色不佳,清瘦而苍白,涂抹浓厚的妆容也于事无补。
黎曼终于系上衣带,嘴角一抹笑,转身倒是优雅的给她倒了杯水,“谁对沐钦感兴趣?”
这让安玖泠不解,她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沐钦的东西,当初她还以为,黎曼竟然看上了她丢弃的男人?
如今又是什么意思?
可黎曼也坐在了一旁,淡淡的一句:“不必琢磨了,我就告诉你,你要做什么我不问,但药,我没有,却能给想办法,可也不能白给。”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弄到药,安玖泠没必要找过来,可她现在需要药,否则没法挣到钱。
“给我药,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安玖泠道。
黎曼琢磨了片刻,抬头,“听闻你有个厉害的表妹,人在沐煌里,还是个法务经理,还能搅得庄岩和齐秋落不和?……我没别的条件,就是想让你表妹,稍微动点手脚,弄得沐煌人心惶惶。”
“沐煌体系复杂,规模庞大,哪是玖瓷能奈何的?”安玖泠皱眉,况且,玖瓷能进沐煌不容易。
黎曼依旧淡笑,“总之你自己选,我想你急于挣钱,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委屈?”
安玖泠拧眉,许久不说话。
黎曼只说让沐煌人心惶惶,没有明确弄出什么样的漏洞,她到底什么意思,想干什么?竟有敢与沐寒声作对的胆子?
……
第二天的清晨,傅夜七醒得早,昨夜睡得不好,半夜起来看了沐寒声几次,确定他没有持续发烧才安心睡下。
“沐寒声?”她特意要了一份早餐,趴在床边试图叫醒床上的男人。
沐寒声没醒,只几不可闻的挪了一下,修长的手臂伸出来搭在床边,也是这会儿,她才见了他手臂处的擦伤,皱了一下眉。
最近几天没见他,他去哪儿把自己弄成这样?
“笃笃!”忽而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她转身去开门。
门外是穿戴整齐的古杨,恭敬的候着。
来得倒是够早,她略微抿唇让他进去,“他大概是最近累坏了,叫不醒!”
古杨看了看床上的自家主子,一眼见了他手臂上的伤,过去把被子拉上,正好挡住。
这一动作,傅夜七自然见了,却视若无睹,反而问:“他最近都忙什么,我怎么看他身上有伤?”
古杨目光闪躲,略低,斟酌着。
傅夜七也不急,从门边走过去,到了床边,才直直的看进古杨眼里。
古杨自是不敢接这目光,脑子里一急,念头闪过,才闪躲道:“太太也知道,沐总近日心情不佳,之前去马场,一时没注意。”
“摔了?”她狐疑。
没听过沐寒声喜欢骑马,他这样的男人,做一样精一样,若真的喜欢骑马,不可能让自己跌下来。
莫不是真因为卫子谦而吃醋失了分寸?
正想着,床上的男人醒了,眯起眼看了两人,最后停在她脸上。
见他坐起来,傅夜七走过去,“还以为你今天要睡到日上三竿了!”
古杨朝床头的男人递了个眼色,而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沐寒声转头看向身侧的妻子,对于古杨的提醒,并未太在意,而是略微勾唇,“昨夜可好?”
女子挑眉,“你是问照顾醉鬼的体验么?”
沐寒声笑意深了,醉意尽褪,星眸深邃,勾着她姣好的面容,“谁如此不知好歹,竟是醉了还让七七照顾?”
笑意弄人的反问,一句掩饰他昨夜的荒唐,又想讨个她嘴里的称呼。
“你~”她倒是配合。
“‘你’是谁?”他倒是延续了昨夜的大男孩性情。
她看着他笑了,指了指一旁的早餐,道:“古杨说你今天有事,赶快收拾吃早餐,然后去忙。”
男人起了身,拥住她,“问题没得回应,无心工作。”
真是固执!
“你是沐寒声,行了吧?”她在他怀里转过身。
却有人不饶,“沐寒声是你什么人?”
原来是想让她说这个,有些无奈的笑。
“于情来说,算丈夫。可于理来说,离婚证还在家里呢,你说算什么?”她一点不吃亏,勾起柔唇:“情人?”
男人忽而抬手,剔过她娇俏的鼻尖,“只你会让我当情人!”
别人都是趋之若鹜。
傅夜七在一旁看着他吃早餐,终于问一句:“你喜欢骑马?”
沐寒声敛眉之际,眸色微动,然后看了妻子,“怎么,哪天陪我去?”
他没有回答喜欢与否,只是这样的问。
傅夜七抿唇浅笑,心里有数,便不再问了,只一句:“好。”
沐寒声的手机响起时,她先起身去拿,一眼见了屏幕上是‘杜峥平’。
总统之名,他就直接存了?大多人定是存为‘杜总’。
“杜总。”她看着沐寒声道。
沐寒声听完,放下了手里的早餐,起身伸手要着手机。
显然,是大事,否则,严格来说,杜总不是外人,她可以代接。
沐寒声接起电话,却是沉默的,只听着对面的杜峥平说话,好半天终于‘嗯’了一句,说:“庄岩办不了?”
接下来的时候,他略微蹙着眉,一手插在裤兜,低眉敛目,良久,低声:“我尽快安排。”
“月中的会议,参加么?”杜峥平问的。
月末……沐寒声斟酌片刻,舌尖几不可闻的抵着唇畔,看着屋里的妻子,才低低的一句:“再说。”
一个无名组织渗透青少年圈子,说中了,那是荼毒祖国未来的栋梁,犹如噬蚁久蛀,弄不好,便是弄垮整个国家。
可这事因职权原因,没法直接交给庄岩,也不能直接交给地方警司,不论交给谁,效率与保密度都是个大问题。
沐寒声进来时,傅夜七也不多问。
但见他没再打算吃早餐,开始穿戴,而她主动替他系领带,玩笑一句:“晚上回哪儿住?”
沐寒声低眉,浅笑,“你想让我回哪儿?”
她倒是不说话了,领带系好,认真的一句:“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有事打电话就好,或者我出去,别又忽然跑过来。”
也不怕别人笑话!
沐寒声只是略微挑眉,不置可否。
但也的确,那之后,他们俩都各自忙各自的,她从卫子谦的影视基地出来,便是一边忙外交部的事,一边忙着张罗应对同时启动的各个项目。
马上就到春节了,可这之前,来的自是沐寒声母亲的忌日,也便是宋琦忌日。
那晚她回得很晚,一进门就见了沐寒声昂贵的皮鞋摆在鞋架上,人已然在床上等他了。
“喝酒了?”她才进门,床上的男人便低低的一句,英眉微动,指节灵活的别了个书签,放下书本起身。
她微微一笑,点头,“一点点。”
“先见的卫子谦,又见了蓝修?”沐寒声走过去,亲自伺候她更衣。
这都知道?她抬眸。
沐寒声薄唇微勾,“我给齐秋落打过电话,本想接你,可你太忙,为夫不好打搅!”
嗯……这话里带着几分吃味。
她浅笑,受着。
已经很晚,沐寒声大概是等不住了她,裹了睡袍去阳台,倚在门边看她琢磨文件。
“有事?”她抬眸。
沐寒声点头,面色略微严肃。
傅夜七看出来了,放下了傅氏近况资料,“你说。”
沐寒声先不说事,只说一月二十九快到了。
她已然想到了这特殊的日子,“你要带我去?”
男人点头,“墓地迁回来了,也不必舟车劳顿,就怕你太忙。”
“不忙!”她笑着。
他有这个心,她自是不能拒绝的,否则又该伤了这个披着深沉面具的大男孩。
但,有一点意料外的是,沐寒声说,宋沫也要跟着去,她给宋琦弄了个衣冢墓。
对此,她没说什么。
一月二十九那天见到的宋沫。
她穿得很规矩,头发剪成了齐肩,很利落,就是那张稚嫩的脸被历练得黑了不少。
宋沫见了她,依旧没有称呼,倒是没太多过分的言行,大概是这日子的悲情在心。
路上,宋沫淡笑的转头问沐寒声,“是先看我姐,还是先看伯母?”
沐寒声面色冷峻,薄唇微启:“你姐那边,就你自己去。”
那意思,便是他不去看姐姐,这让宋沫瞬时拉了小脸,毕竟稚嫩,藏不住情绪。
傅夜七见了,碰了碰沐寒声的手,“你可以去,我等着。”
不等沐寒声说话,倒是宋沫看了她,不无气闷,“不用你可怜我!”
最近的宋沫本就没有好心情,每天要闷着心事在军中度过最后的日子,又看着庄岩每天心情不佳,她越是郁闷。
沐寒声冷了眸,看向宋沫。
宋沫接到了,不敢再多嘴,却越发委屈,大步往前走去。
他们买了不少东西,都在即将出了市区的地方,街道要比市内寂静而凌乱,大冷天的,行人不多,可乞丐却瑟瑟发抖的蹲在街边。
宋沫现行几步,却在那个乞丐面前停住了,转身看着走来的两人,最后定在傅夜七脸上。
“这世上,乞丐最不容易!”宋沫莫名其妙的笑着,看向傅夜七,“听说傅小姐曾经也当过乞丐?”
大概是气在头上,一时也没想多,就那么问了。
可傅夜七那张清绝的脸瞬间冷如冰霜,直直的盯着宋沫,柔唇微抿,毫无波澜。
是沐寒声眯了眼,唇畔冷削,“道歉!”
宋沫愣了一下,不肯开口,倔强的咬着牙,倒是转头忽然掏出两张红票子往乞丐面前扔,“能帮则帮,他们一定很感激,对不对?”
傅夜七心底里结着冰,手心微紧,上前一步,她不恨宋沫,也不跟她计较从前的恩怨,但她这是在侮辱人。
“宋沫,祸从口出,你知道么?”她只简单的这么一句。
宋沫一笑,“你还想当街杀人么?”
她吸了口气,满是清冽的冬风,道:“寒声把你当妹妹,我如今是他妻子,不与你计较。只想提醒你,此刻你对的人是我,倘若哪天换了别人呢?”
不等宋沫说话,傅夜七美眸微敛,“给你讲个故事,曾经有个乞丐,心高性烈,有人扔钱欺辱她,她把人杀了,你信么?”
杀人这种事,轻轻松松吐出来,可那样清冷的音调,比冬风还冷。
宋沫咽了咽口水,她并非第一次体会傅夜七这种气质。
“捡起来。”傅夜七见她收敛了,也算温和了些,却颔首指了地上散落的钱,“要给,就好好给。”
宋沫不愿。
沐寒声牵了妻子的手,微微轻握,“不气。”
尊贵如斯的沐寒声为了不让妻子生气,打算弯腰屈膝将钱捡起来给路边的乞讨者。
可傅夜七伸手将他阻止了,“让她捡。”
宋沫咬了咬唇,依旧不愿。
而一旁的乞讨者都被这莫名的气压吓得躲到了一旁,目光却直愣愣的盯着傅夜七看。
“对不起!”最终,宋沫如此说了一句,可一见不捡钱,转身大步离开。
“夜七……”沐寒声面色深沉,淡淡的心疼。
那些记忆,她必定不想去回想,但宋沫今天的胡闹,显然让她心底郁结。
“我没事!”她轻轻的一句,抿了抿唇,却弯腰捡了钱,往那个乞讨者走。
她过这种日子的时候,是十岁到十三岁吧?三个寒冬,也如此在街头瑟瑟发抖,脸都看不出是何模样。
走到乞讨者面前,她蹲下了,“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她问。
乞讨者摇头,目光越过她,打在沐寒声身上,有那么些防备。
她皱了皱眉,转头看了沐寒声,又转头看向乞讨者,这才对着沐寒声开口:“你先去车上等我吧!”
沐寒声不放心,只远离了些。
傅夜七以为,沐寒声的尊贵让乞讨者不喜。
实则并非如此。
“小姐。”乞讨者开了口,是个男人,嘶哑的嗓音,连音色都听不明确。
她愣了一下,这样叫她的人很少,要么是傅家佣人,要么是蓝修的人再可能,便是对女士的统称。
“你认识我?”她拧眉,手心莫名的紧了一下。
可那人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忽然一句:“有人一直在跟踪你。”
跟踪?
她略微蹙眉,先前,她身边有青木,可青木最近在为蓝修忙活,沐寒声没有打探她*的喜好,便是她独来独往了。
“你怎么知道?”她低眉,心底竟是信的。
乞讨者,不代表智力有问题。
可乞讨者不说话,大概是无从解释,只是真诚的看着她,希望她信。
不听他说话,傅夜七低了低眉,将手里的钱币递到他手里,并不嫌弃他满是污垢。
可乞讨者竟没接。
“我信你。”傅夜七终于说了一句。
乞讨者也低低的一句:“我见过你,你是傅家的。”
她抿唇,许久不语,最终将钱放进他手里,低婉一句:“两小时之内你一直在这儿,会有人来接你,可以吗?”
可那人摇头,还把钱换给了她,嘶哑一句:“还给那个姑娘吧。”
这样的话让她心里很酸,她知道身为乞讨者也有尊严。
换个手,从自己身上找出仅剩的零钱,真诚递过去,“我们以后还会见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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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累毙了,上传这么晚,明天开始尽量提前,希望提前到下午六点左右,呼!对不住等急的妞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