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着沐寒声,“忽然发现,我麻烦了你很多事。”
傅孟孟卖了傅家大宅开始,她跟沐寒声就有了一连串的牵扯。
对此,沐寒声只温尔抿唇,成熟的脸上没有半分介意,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问:“既然都不少了,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这一次是什么事?”
按说,她可以不管傅孟孟,但涉及到傅氏的命运。
闭了闭眼,吁口气,压着对傅孟孟的气愤,她低婉的开口:“傅孟孟敢做敢闯是好,竟糊涂到拿着傅氏的前途,跟邵大少爷定下约,年末的《企业星级选》,谁领先,败者被兼并或者收购,这会儿大概初定竞选企业名单该出来了,傅氏连预选名单都没上,拿什么赢?”
沐寒声一直仔细倾听着,这会儿,浓眉才略微动了动,“傅孟孟不像这么冲动的人。”
“她一向自负。”这一点傅夜七是了解她的,“谁知道怎么被邵大少爷激的?”
“邵氏,在预选榜上?”良久,沐寒声沉声问了一句。
她淡然点头,“以傅氏目前的实力,要想上榜太难,它若真上去了,还显得商会有失公允……你看着我干什么?”
忽然发现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傅夜七才略微拧眉。
男人峻脸稳沉,眉目深邃,盯了她许久,才终于低低的一句:“看来你对商界的门道,挺了解?”
《企业星级评选》的方案颁布也没几年,但她很清楚评选的时间、规则,能否上榜的基本水平线。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个项目,她洞察得如此精敏。
傅夜七猛地想起了秋落说有人好像在查北斗星,这才淡下表情,低婉而随性一句:“我是傅家出来的,傅氏世代为商,这点还能不懂?”
似乎也不无道理。
可此后的路途,沐寒声一直沉眸敛眉,若有所思。
直到从机场回到御阁园,进了门,他终于低低的一句:“傅氏不能上榜,让邵氏落榜,总不算有失公允?”
嗯?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可他已然褪下大衣,一边解着领带往楼上走了。
那种感觉,像做了一件大好事不想留名,偏偏走得如此潇洒,让人不记住都难。
傅夜七莞尔一笑,换了鞋子上楼,步伐显得轻快了许多。
第二天她就去找了傅孟孟。
又是一段时间没见,这一次,傅孟孟倒是憔悴了些,只是素来喜欢的大耳环张扬着她自傲的气场,哪怕如今都快一败涂地,还能打扮精致,端稳的坐着。
终归是傅家千金,某些贵气无论如何,她没扔。
倒是见了她,傅孟孟头一次这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傅夜七看了她一眼,美眸低垂,低低的一句:“坐吧。”
傅孟孟从来不是低头的人,但这一次,她不想让傅氏砸在自己手里,抿了抿唇,“我原本是极有把握,可邵晋卑鄙无耻,背后使手段……”
她略微摆手,没让她说下去,低婉勾唇:“人家能使手段,不也是一种能耐?”
“你!”傅孟孟以为,她既然来了,必定是一心帮着自己的,她都放下了身段,没想到她这人还是这么冷冰冰的,开口就夹枪带棒。
闭眼缓了口气,她又把气咽了回去,“我既然都找了你,那就是做好了接受你一切为难的准备,你随便责随便辱,能给我想出办法就行。”
呵!倒是能屈能伸,她浅浅一笑,双手裹在一起取暖,淡淡的抿唇。
“我没必要辱你,因为就算帮,那也是为了我傅家,不是为了你。”她淡然的声音。
傅孟孟今天能忍则忍,叠着两条腿,尽量不说话。
“我能问个问题么?”良久,傅夜七低低的开口。
忽然的这个语气,让傅孟孟看了她,转开眼,才一句:“问。”
“邵姜……曾经跟过你爸,但最后趁乱卷资另立门户的,对么?”她问着,一双褐眸定定的看着傅孟孟。
还是沐寒声和秋落提醒了她,为什么傅孟孟宁愿浪费自己的青春在一个老男人身上?费尽心思的,竟然要把邵氏所有资产都夺过来?
傅孟孟显然愣了一下,她自傲、自负,不喜欢被人猜测中的,因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为了她,不是为了彰显伟大。
她褐眸终于低垂,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我知道了。”最终,傅夜七低低的一句,忽而意味淡薄的笑了一下:“看来,你我之间,相似之处还是有的,比如,有仇必报。”
傅夜七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们的长辈不内讧,他们堂姐妹也不至于翻脸。
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到底帮不帮?”傅孟孟见她作势要走了,却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决定,略微拧眉。
她才略微抿唇勾了一下,“只要有我傅夜七在,傅氏永远不会倒。”
而终有一天,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就算她不需要,也要给酒泉的父母心安,夺了他们生命的集团,在女儿手里永不会没落。
傅孟孟总算松了口气,见她走了两步,忽然开口:“傅夜七!”
她顿了一下,略微侧身。
傅孟孟嘴角动了动,“抛开以往的不愉快,这次的事,谢了。”
“不用。”她低婉:“我也说了,不是为你,只为傅氏。”
踩着高跟鞋优雅的出了咖啡馆,傅夜七却面色微沉,忽然觉得最近忙得有些累,她极少觉得累的。
莫不是被人惯坏了?还是需要个肩膀?
兀自笑了一下,略自嘲,十一年的痛苦,也没见你皱一下眉头,现在矫情什么?
回到她的办公室,之前沐寒声送的花已经被处理了,还真忽然觉得办公室都空落了。
……
沐寒声立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香烟,但没点燃,看似闲适的步子在窗前来回,但那双英眉清晰可见的凝着。
良久,终于把言舒叫了进来。
“沐总。”言舒恭敬的立在他几步远处。
“嗯。”沐寒声回身,低低的吩咐:“你去把企业星级评选的规则和目前名单整合一份给我。”
言舒皱了一下眉,“现在就要?”
沐寒声点头,“下班之前,把傅小姐约过来。”
对着外人,他对她的称呼也很礼貌。
言舒点头,退了出去。
正好古杨往办公室而来,抬手敲了两下,这才推门进去。
沐寒声见了他手里捏着的资料,剑眉微动,“结果出来了?”
古杨把资料放到桌上,点头,也说了一句:“跟陆铭说的也没什么差别,沐总……您是想要什么结果?”
因为不了解主子怎么忽然要查太太的身体检查报告,他去查也没个方向。
沐寒声一手插进兜里,另一手修长的指尖动了动资料,低低的一句:“暂且先放这事,北斗星幕后是谁,还没查到?”
古杨惭愧,低眉。
性感的指节一下一下的巧在体检报告上,良久,沐寒声才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下班前,言舒就把企业评选规则和名单呈了上来。
“没有《北斗星》?”沐寒声扫了一眼B开头企业,没见着,薄唇微动,直截的问出口。
言舒略微谨慎,“这是我校对过的名单,应该没有问题。”
当初都能跟沐煌竞争,又能将上次的后半段项目顺利接手的企业,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出去吧。”他低低的一句。
傅夜七被召到沐煌的时候,手头还有点没翻译完的资料,但又免得被沐寒声说道,收拾东西前往。
“找我?”她将包放在沙发上。
沐寒声也不啰嗦,等她缓了会儿,就把规则和名单给她递了过去。
“星级评选名单?”她接过来,自言自语,一眼扫中了邵氏。
沐寒声优雅的倚在沙发边上,只有她的时候,比平时随性,低低的一句:“邵氏虽然在榜,但荣京那么多企业,比它优秀的不见得没有,要换下,不是难事。”
但在傅夜七看来,换,没那么简单,要从那么多企业中挑选,再一系列考核下来,最终宣布结果的期限都该到了。
男人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嗓音笃沉,目光敛着她,“你不觉得,齐秋落所在的公司潜力极佳?”
捏着名单的手猛地紧了一下,傅夜七抬头看了他,又端得一脸淡然,“怎么忽然想起它了?”
“不是忽然,它与沐煌本就有合作,给我的印象不错,加之,我见证过它的实力,要挤下邵氏,轻而易举。”沐寒声薄唇不疾不徐的吐着:“这也算是给齐秋落添了一道光环,一举两得,不是?”
傅夜七面上是没什么,但心里发愁,她刻意不参加星级评选,这下好了,正好撞到了沐寒声的枪口上。
总有一种直觉,过不多久,他会把她剖得一点秘密都没有。
也不知道北斗星与她的关系,让他知道是好还是坏?
“我找秋落谈谈吧!”最终她如此低婉一句。
其实自己也清楚,没有别的办法了,末了看向他,“还要一系列的考核,我是不是还得不落俗套的去贿赂商会主席?”
沐寒声终于不再悠闲的倚着,走到她跟前,不无认真的低眉看着她,“你贿赂我就行。”
傅夜七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莞尔一笑,“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像是玩笑?”男人故作不悦,双手放回兜里。
想一想,也对,沐煌是商界霸主,沐寒声就算不是商会主席,话语权可见一斑。
“行,你提吧,怎么贿赂?”她爽快的一句。
沐寒声却英眉微动,“贿赂也这么没诚意?”哪有让人提的?
想了会儿,他沐寒声什么都不缺,她能贿赂什么?
“要么……请你吃顿饭?”她很俗的提了一句。
没想到沐寒声真的应了,当即给田帧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转而拿了几份文件牵着她就出门。
刚上车,傅夜七接到了苏曜的电话,她看了一眼沐寒声才接的。
“……没事,算是处理妥当了……好。”断断续续的几句之后,挂断,她回来得匆忙,苏曜晚回来一天,这会儿才落地。
沐寒声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苏曜,所以刻意没开口。
倒是傅夜七先开了口:“苏曜最近准备竞选副总理,说不定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定时就得出差。”
开车的人终于扭头看了她,“他一个外交部长,难道还不会几门外语?”非得把她带上。
显然意图不轨。
见他这样,傅夜七抿唇,“这是公务搭配,没有特殊情况不宜打破,再者,那三年,苏曜的确没少提拔我。”
提拔?那都是外行人看的,她用得着谁提拔,后有蓝修,前有杜峥平就够了。要说是她念故人之情,他倒是理解。
提这些就影响气氛,所以沐寒声转了话题:“见过傅孟孟了?”
她点了一下头,“我倒是挺佩服她,不论过成什么样,总能保持那副骄傲。”
沐寒声面色无异,略微动了一下,算是回应,却在想,那也不如她,不论经历了如何苦难,她的如斯聪慧敛静,从未失了那种气质。
她最后选了个离御阁园不太远的酒店。
两个人的晚餐,比在家里多了几许浪漫。
不过他俩估计没挑好日子,电话不断。
开始是蓝修。
沐寒声扫了一眼,低眉敛目,沉声:“接吧。”
反倒是她略微一笑,没接,不论是关于儿子,还是别的正事,当着沐寒声的面谈,都极为不明智。
对她这样的自觉,沐寒声倒是心底舒坦,浓墨眉色也便柔了。
但是独属于两个人的时间没一会儿,沐寒声的电话响了。
“奶奶。”他低低的一声,之后就安静的听着,好一会儿才几不可闻的动了动眉毛,“行。”
等他挂了电话,傅夜七才抬眸,“怎么了?”
沐寒声一脸漫不经心的深沉,深眸看了她,温和一笑,“明天回老宅,看样子,沐钦家有喜事。”
喜事?
傅夜七略沉吟,莫不是,安玖泠又有了?
对着她沉默的猜测,沐寒声也不说话,只是示意她吃饭。
等回御阁园的时候,沐寒声才不无试探的转头:“有压力?”
“我有什么压力?”她柔唇微勾,“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我对这件事不上心。”
谁也不明提是怀孕的事,但又都心里有数。
听她这么说,沐寒声落了眉宇,也不多提,生怕让她想起曾经的流产。
进了门,他把文件包放在了一旁的置物台,想着他又帮了自己一次,傅夜七主动给他褪下大衣,挂在衣架上。
沐寒声转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眸色深沉,最终没说话,稳步上楼,心里明明喜滋滋的。
而她上去的时候特意看了他的文件包,不是她有偷窥癖,但最近她心有不安,何况,下午去他办公室的时候,她注意到了,沐寒声看似有条不紊,但在避着她收起什么资料。
她刚刚那一下主动让他松了警惕。
待他去浴室,她才去了书房看他公文包里的东西。
那一沓身体检查报告她很眼熟,看来秋落说的没错,他真在查。
那一份企业星级评选名单上,笔锋凌厉的特意写上了‘北斗星’。
皱了皱眉,他怎么就偏偏对她的东西这么敏锐?
回到卧室时,沐寒声还没出来,她就在床边坐了会儿,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腕。
“想什么?”猛地听到沐寒声的声音,鼻尖钻入一抹沐浴露的味道,她才回过神,淡然一笑,摇了摇头进去洗浴。
大概是累了一天,各自都收拾完毕后,她给他肩上抹了药,他给她手肘抹了药就躺下睡了,谁也没再提安玖泠怀孕的事。
隔天回玫瑰园,老远就见了沐钦的车停在外头没放进车库,今天特意开了一辆红色保时捷。
“少爷、少夫人!”洛敏恭敬的候在门口,笑眯眯的打了招呼。
沐寒声将手里的礼盒递了过去,只牵了她的手往客厅走,另一手插在兜里,温沉又凌然。
弄得安玖泠今天都不在往常一样笑了,她还记得上次揶揄傅夜七后被沐寒声一个眼神削得冰冷的感觉。
老太太见了两人回来,也是笑呵呵的。
今天沐钦夫妇把大女儿沐筱筱也带来了,五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可人的辫子,在老太太怀里很安生,但是见了傅夜七,一下笑着就蹦了下来,奶娇娇的喊着:“七婶婶!”
安玖泠转眼瞪了女儿一眼,沐恋就算了,自己的女儿也喜欢傅夜七,真是中邪!
小女孩怯生生的顿住了脚步,眨巴着眼。
傅夜七笑了一下,走过去牵了沐筱筱的手儿,她本来也不讨厌孩子,尤其现在为人母,越发喜欢。
“筱儿最近是不是又漂亮了?”她温柔的笑着,捏了捏沐筱筱的小脸。
女娃露出参差的牙齿笑得甜滋滋的,“筱儿好久没见七婶婶了!妈妈不让我回来……”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大概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沐筱筱是女孩,沐钦夫妇的确有些偏见,沐家人都知道,所以傅夜七越发心疼,只是一笑,牵着她往沙发上坐。
“听说大嫂有喜了?”刚坐稳,傅夜七笑着,不乏喜气的问。
本来安玖泠还想隆重宣布的事,她这随口一问,也不能不回答,只好一脸幸福的笑着,“嗯!刚检查出来。”
傅夜七看了沐钦一眼,还是那副温文的样子,眼镜底下狭长的双眼略微低垂,倒是一手握着安玖泠,还算和睦。
“那要恭喜大嫂了!家里也好久没喜事了,正好让奶奶也高兴高兴,你可是大功臣!”依旧是她在说话。
沐寒声却听出了她话里别有味道,她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过?一句接一句的说。
慵懒的倚在沙发上,侧首看着她,一条手臂就在她身后,不由得又坐近了点,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略微与她咬耳:“羡慕了?”
傅夜七正低眉跟沐筱筱说话,忽然听得耳边一声温热,转头看了他。
一张冷峻的脸,矜贵之余不乏探究的盯着她。
她才眼尖微动,懒得回答。
“对了,弟妹是不是会做柠檬糕?我最近总是想吃酸的东西,吃别的又不垫肚子……”安玖泠娇娇的笑着开了口。
傅夜七抱着沐筱筱,很自然的把话接了过来:“行,这就去给大家做一份,也好久没下厨了。”
这不明摆着已经开始摆起了孕妇的谱?
“……少夫人,我去吧?”洛敏看着心疼,开了口。
傅夜七却只是淡笑,“大嫂想吃我做的,心意不一样,敏姨平时就忙活,今天就歇歇!”
洛敏脸色为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太太点了点头,洛敏也就没拦着。
沐寒声在一旁已然沉了眉,叠起了双腿,倚在沙发,一手齐肩搭着,显得越发慵懒,可深邃五官透着说不出的凌冷。
“五年了,好容易再怀上,可千万别出意外。”他冷不丁的一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这可不是在咒她呢?
安玖泠委屈的咬唇,沐钦却只是温和的一句:“寒声说的是,再得一胎不容易,是该好生养着。”
倒是老太太跟没听见似的,什么也没说,只自己喝自己的茶。
不出一分钟,沐寒声从座位起身,破天荒的进了厨房,洛敏愣了一下,被老太太摇头示意阻止了。
他最不喜欢进厨房,这是沐家上下都知道的事。
所以,这会儿沐钦夫妇表情略微的怪异,这哪像是离了婚的两个人?
幸好他们先怀上了。
厨房里。
傅夜七搅着鸡蛋,手臂酸得甩了甩,指甲打到了沐寒声的衣摆,这才转头,“你怎么进来了?”
沐寒声没回答,略微蹙眉看着她手里的动作,与他来说,是极度陌生的。
未几,他才低低的一句:“让你受委屈了?”
她挑眉,坦然,“没有。”
沐寒声鼻根低哼,“你可都没这么伺候过我,给她占了先例?”
原来是说这个,她淡然笑了一下,“相比于在客厅听她叨叨怀孕时的种种炫耀,我倒是喜欢在厨房里。”
良久,他没再说话,只是从身后轻轻环了她,厚实的手掌下意识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想起上一次她流产的事,英眉微蹙,尽是温柔,下巴抵在她肩头。
“演戏是不是太过了?”她的行动受了阻碍,不得不淡淡的提醒一句。
但她知道沐寒声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极为深沉,没有半点演戏给奶奶看的意思。
“我在想一个问题。”颈间,他低醇的嗓音,很沉很稳,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是下一句让她没忍住笑。
他说:“等什么时候你怀上了,怎么报回去?”
大概也是回到玫瑰园,有奶奶,她就比较放松,这会儿笑得眉眼略弯,褐眸晶莹的看着他,“太记仇不好。”
有仇必报的她,说得好像自己不记仇似的!
沐寒声将手臂收紧点儿,因为她没有一开口就说诸如‘谁要跟你生孩子?’之类的话,那也算一种首肯了。
“厨艺跟谁学的?”深眸低垂,没话了,他又舍不得出去,只能随口找话题。
傅夜七也就随口一句:“蓝修。”
说完转头看了他。
沐寒声脸色温和,就是眸底刮过一阵风,之后一片清凉,听他薄唇一动,“粗粝军棍,还会下厨?”
根本是赤果果的妒忌。
傅夜七浅笑一下,还加了几句:“蓝修这个人别看在外冷硬而粗鲁,他也有城府谋略,还能体贴人,深谙处事之道……”
“优点不少。”男人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虽然有几分吃味,但莫名的欣喜。
她从不会跟他提蓝修,现在肯提起,至少说明愿意跟他再近一步。
“我说真的。”她擦了擦手,认真抬眸:“我在第一岛那些年,如果没有蓝修,早不知流到哪儿了,很多处事性子也是受他影响,所以,他对我来说,在某种程度上,谁都比不了。”
也不是为了让他堵心,只是上一次,他和她说了对宋琦的感情,她现在这么说,算你来我往吧,正好。
不过,她以为沐寒声会沉眉吃味,却见他握了她的手捂着,垂眸之际低低的一句:“我不与任何人比,能拿去比的,都不是最特别的。”
多会给自己筑高台?一语就占了他在她心里,必须是最特别的那个位置。
至于比较,苏曜、卫子谦、蓝修之类的,随意比去吧。
傅夜七笑了一下,果然是脑子好使的男人。
那一整天,两人都在老宅,沐钦一家晚上也留宿了。
再起早的时候,傅夜七在后院悠悠走着,迎面遇见了安玖泠,明明还没有任何反应,却一手护着腹部。
她倒也只是淡笑,立在原地看她走近。
“怀里孩子后总是睡不好,中午又犯困!”安玖泠一开口就是孩子。
她浅笑,好像记得当初怀八爷的时候,她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但也不说破,“在这么点就这么能闹腾你,又爱吃酸的,指不定这回就是个男孩了呢!”
听了这话,安玖泠也高兴,笑呵呵的。末了,才忽然对着她一句:“对了,玖瓷说最近有去公司面试呢,正等着结果,这会儿人还在英国……我之前有什么说不好的,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傅夜七略微挑眉,关于什么?关于让她主动把族钻让出来的事?还是把位置让给安玖瓷的事?
归根结底是一回事。
安玖泠这是因为自己怀孕了,有了底气,不必再逼她让出什么了,是吧?
“不会。”她淡然一句。
“那就好!”安玖泠依旧笑着。
傅夜七敛眉想了会儿,看似很自然的转了话题:“你还别说,是不是养生加健身怀孕的几率大些?我身体本就弱,看来得请个健身教练……大嫂有认识的么?”
安玖泠的笑意还在,就是少了些,道:“养生的我倒是认识不少,健身的……还真没有。”
她笑了一下,“我听朋友说,有个姓顾的,叫……”说着,她不动声色的扫了安玖泠一眼,才继续:“顾准之吧好像,听闻很不错!”
安玖泠的脸色猛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却扯了扯嘴角,“我看现在什么教练都是胡扯,咱们自己在家不就能锻炼?跑步、跳绳哪样不能?”
傅夜七当做没有看到,淡然笑了一下,“也是。”
两人一起回的客厅,沐寒声刚巧从楼上下来,穿戴整齐,手里还捻着电话,见了她刚回来,半分责备,“大清早的吹什么凉风去?”
他以为她还没起,却从书房见了她在后院,赶下来她倒回来了,一捂她的手,冰凉得英眉又拧了点。
她倒是很自然的任由他握着,“要出去?”
沐寒声略微抿唇,有些不太舍得扔下她一个人在老宅,最终也就一句:“我尽早回来。”
“没事,我陪奶奶下棋。”她淡然一句。
沐寒声走了之后没多久,她接到了秋落的电话,听她有些急促的一句:“夜七,怎么回事?《北斗星》怎么会上了企业星级评选的名单?”
她抿了抿唇,不答反问:“这么快就出来了?”
看来沐寒声今天是去忙这件事去的,走前还一个字不跟她提。
齐秋落略微拧眉,“你知道?”
“嗯。”她低低的一句:“要搭救傅氏,所以,只能牺牲一下了。”
齐秋落不免低咒一声,果然是傅孟孟那个自负的女人干的好事!但是,“这样一来,你不怕被沐寒声知道?”
她还没仔细想过,“即便知道了,似乎没什么,他能把公司收购了?”
“他不敢惹你。”齐秋落笃定的一句。
想想也对,沐寒声知道了没什么,不让傅天成和傅孟孟知道,不让商界众所周知就行,以保证日后将傅氏收回来。
“我在玫瑰园,要去陪奶奶下棋,先挂了?”傅夜七捏着棋子低婉一句。
“去吧去吧,十孝孙媳妇……哎对了!”齐秋落说着又忽然叫住她,斟酌了会儿,才道:“沐寒声前两天去过庄岩那儿,估计是给宋沫探视去了,听庄岩说,宋沫接下来要请半个月的假,不知道要玩什么幺蛾子,我担心你,想给你打声招呼。”
她轻笑一下,宋沫又不是洪水猛兽,请假从军里出来,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沐寒声去看望她,本来的两姐妹,就只剩宋沫了,关照一下也能理解,只是他从未跟她提过。
晚上沐寒声回来时,她都快睡下了,倒是没闻到他身上有酒味。
沐寒声进门,见她还倚在床头了无睡意,略微疲惫至于,薄唇一柔,“我不在睡不着?”
傅夜七扫过来一眼,“你想多了,我在想过两天宣布企业星级的事。”
床边的男人这才坐下,满是笃定,“放心,不会有邵氏和傅氏,私底下他们再几许怎么斗,我就管不了了。”
她担心的是被评上星级,会不会把她是幕后法人的事暴露,但对于他的话,还是很配合的淡笑点头,才道:“很晚了,赶紧洗洗睡下。”
“你先睡!”沐寒声低沉一句,倾身吻了她一下。
而他洗完澡出来,又去了书房。
傅夜七没睡着,转过头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若真的查到了北斗星是她的,也好,二月的项目别和她争,免得伤了好容易才修出来的和气。
只是,以后她们之间有什么事,北斗星被变成她的弱点,沐寒声这种城府缜密的人,一定知道打哪里,她会最疼,保不齐怎么对付她!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企业星级评选已经是一月底,荣京那么多企业,大大小小的代表人熙熙攘攘,坐满了整个商会议事厅。
她纯属来确定结果,北斗星被选为几星并不关心。
听到最后,没有听到邵氏,也没有听到傅氏,才终于放了心,才回了外交部。
傍晚时分,天上飘起细细碎碎的雪,落到地上又成了雨水,气温瞬间降了几度,偏偏她今天没开车。
麻烦苏曜的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掉了,总之没想起他,收拾东西出了办公室的时候,给沐寒声打的电话。
却听那头是‘关机’的提示。
“关机?”她不免低眉自言自语,好像从来不知道沐寒声还会关机。
在外交部门口站了会儿,冻得瑟瑟发抖,连走出去打车的脚步都挪不动,掏出手机,手指有些僵,给古杨拨了过去。
好歹是通了。
“喂?”她试着一声。
“太太?”古杨略微惊讶,怎么打到他这儿来了,“您找我有事?”
傅夜七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才低低的开口:“忽然下起雨夹雪了,我今天又没开车,还在外交部出不去……”
听到这里,古杨猛的想起了沐总今天出差,不会没来得及跟太太告别吧?又或者……没准备跟她告别?
不管别的,古杨赶紧应着:“我这就过去接您!”
这雨雪的确来得太突然,一路上都可见行色匆匆、无措躲避的行人,路上还堵车。
古杨看了看时间,天色逐渐黑下来,他开始焦急,别让太太等急了,晚饭都赶不上点可怎么办?
趁这点时间,他给庄岩打了个电话,“庄军处,沐总走了吗?”
庄岩捏着电话,一手也在方向盘上,这才换了蓝牙,道:“中午就带宋沫走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问问行程。”古杨敷衍了一句。
看来是真没来得及跟太太说,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说还是不说?
还记得太太上一次说起车牌的事了,0129那组数字,对沐总来说很特别,所以,太太该也是敏感的。
想了想,这么多年,沐总都不曾对人提起,大概是心里没准备好,他若真想,到了时机,必定会跟太太说,他还是别多嘴了。
古杨终于到了外交部门口,赶紧下车去接人。
傅夜七站得久了,腿脚冰凉一片,猛一上车倒是暖和了,却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太太回去得赶紧吃药!”古杨不无担心的一句,可不敢让她生病。
傅夜七略微淡笑,“我现在没那么娇弱。”
这一次古杨却没礼让,“这感冒不挑娇弱的人,受凉了就招。”
她笑着,没说话了,手里还握着手机,这才想起问:“沐寒声呢?”
……古杨想着措辞。
片刻后,才道:“沐总今天临时出差,应该是没来得及跟太太您说,估计到了那边会告诉您!”
是么?
上一次是她急着出差没来得及说,这一次还轮到他了?他还真是礼尚往来,记仇。
回到御阁园,一个人用晚餐,她也没吃多少。
田帧照着古杨的话,煮了姜汤,又备了感冒药,等她吃完饭就端了上来,“太太,趁热喝!”
她略微抿笑,照做。
田帧自然能感觉她最近的变化,以前她们俩单独在这别墅里,太太从不会笑,哪怕这是勾一下嘴角,时常都只有清冷。
田帧在一旁候着,笑意浅浅,这功劳,自然归于先生了。
傅夜七喝了姜糖水就上楼,将自己塞进被窝里舒舒服服的捂着,不知不觉也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床头的手机在震。
习惯的掀了被子起身,却是一阵头疼令她狠狠皱眉,看来昨晚那药没管用,还是感冒了。
脑仁‘突突’直疼,总算够了手机又躺回去,是沐寒声的来电。
“喂?”她声音里略微的病怏。
“没睡醒?”果然是沐寒声低沉的嗓音,依旧磁性。
她只‘嗯’了一句,顺口问:“你到地方了?”
沐寒声是刚到,马不停蹄的就给她打电话,沉声温和:“刚到,走得急没跟你说,三十或者三十一号就回去。”
她闭了闭眼,按压着太阳穴,“你有事就去……”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因为电话那头传来宋沫的声音,很清晰:“姐夫?什么时候走?”
沐寒声抬首,眸色微沉,示意她等着,才对着电话:“夜七……”
“你在哪呢?”她先问了话,也不知是感冒头疼的,还是听见了宋沫的声音,忽然很难受。
沐寒声也没有隐瞒,坦然一句:“英国。”
又是英国,她不免的笑了一下,意味难辨,忽然想起,现在是一月底了,去年的一月底,他们也在那儿,宋沫还跟她上演了可笑又可恶的戏码,呵。
“没事了,我还困,再睡会儿,你忙。”她终究低低的一句,了无起伏,扣了电话。
“……夜七!”沐寒声想说什么,电话断了,深眸微紧,浓眉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