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达心中一凛,这种看起来有疑点的非正常死亡大多是猝死,但是如果一人一狗都死了,那用人和狗都是猝死来解释,实在是有点贻笑大方了。
“杀人也不必要杀狗吧?”田春达说,“会不会是一氧化碳中毒什么的?”
“现场的厨房都没有启用,燃气都没有开通,热水器也是电气的,没有能够产生有毒气体的东西啊。”韩法医说,“而且现场人和狗都没有呕吐物,看起来并不是中毒死亡。”
“那确实有点蹊跷了。”田春达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我先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案情吧。”韩法医说道。
死者名叫穆晓梅 ,差几个月三十周岁,单身,老家是山东的。大学毕业后,她在南山市一家上市公司工作,因为为人聪明伶俐,做事雷厉风行,业绩非常突出,很快就获得了升职,目前是这家上市公司的市场部总监。据说这个人一心只为了工作,对于男女感情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每天除了在家睡觉,就是在公司上班,可以说是这家公司的劳动模范了。虽然性格比较开朗,但是她每天接触的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和同事,其它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因此现在派出所主要通过她生意上的社会关系在调查。
今天早晨九点钟,公司老总发现穆晓梅没有来公司打卡上班,也没有请假,就心存怀疑了。不过她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准时上下班的,今天偶尔迟到一次,也无可厚非,如果打电话去问,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老总也没再过问。直到中午时分,老总发现穆晓梅还是没有来上班,于是拨打了她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老总有些不放心了,安排了两名员工到穆晓梅 家中进行探视。
两名员工到达穆晓梅家的时候,发现她家的大门是虚掩的,顿时有股不祥之感,于是他们赶紧推门进入,发现穆晓梅正躺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缝隙里。同事一见,知道大事不好,连忙打了120。120来了之后,就知道所谓的“抢救”毫无意义,因为尸体的尸僵都已经形成了。
惊慌失措的同事,这时候才想起来拨打110报警。
8
电梯间被围上了警戒带,原本就不太宽敞的电梯间里,此时站满了各个警种的警察,摆放着各种勘查器械,十分拥挤。
现场内铺着一条由勘查踏板搭建的小路,其他位置的地面都贴上了薄膜。这是在用膜吸附法提取现场的足迹。对于一个封闭的室内现场,膜吸附法提取足迹的效果非常好,它是利用静电吸附的原理,将地面上的浮灰都吸在一整张可以通电的薄膜上,这就等于是把整个地面上的灰尘足迹给复制了一遍。
公寓不大,大约四十个平方米,一室一厅,加上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站在门口,基本就可以将公寓内的情况看得比较清楚了。
现场非常整洁,这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房屋的主人很爱干净,屋子也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二是现场并没有被人为翻乱,看起来不像是尾随入室的抢劫杀人。
“好了,现场地面膜吸附完成了。”林峰和其他几名鉴定员一起把薄膜拿到屋外,说,“你们可以穿着鞋套进入现场了。”
田春达点点头,穿上鞋套,走到了门边,对着门的边框看着。
林峰说:“现场的这扇门,我们仔细看了。门是很好的门,密码锁,用密码、指纹和钥匙都可以开启。其它的方式,比如撬压、技术开锁什么的,基本上都没有可能打开。而整个门锁的结构也都是正常的,没有破坏或者企图破坏的痕迹。现场是23楼,也不可能从窗户进入,所以我们分析,如果有凶手,凶手应该是和平进入现场的。”
“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要仔细调查。”田春达说,“所有的熟人,尤其是有可能获取密码、钥匙的人,要逐个调查。还有,请门锁的厂家来看看,这个锁里储存了几枚指纹口令。”
“已经在做了。”鉴定员苏林说道。
“你们要把薄膜带回局里实验室看足迹吧,你们先忙着吧,我进去看看尸体。”田春达和郝东进入了现场。
田春达在整个公寓里走了一圈,也算是环视了一圈。论整洁程度,这里优于绝大多数人的家里,更谈不上像什么凶案现场了。一只小泰迪侧卧在厨房的门口,看不到有呼吸。当然,这毕竟是狗,这么多人进入现场,它一动不动,肯定不会是在睡觉了。
孟晓春也看到了狗,走了过去,戴着手套捏了捏它的头,说:“舌头都伸出来了,估计是窒息死。”
田春达说:“所有的狗,死了都有很大概率会伸舌头,因为它的嘴长,肌肉一松弛,舌头可能就会因为体位而掉出来,这和窒息有什么关系?”
“那它是怎么死的?”孟晓春爱怜地说道,“凶手这么变态,连狗也杀?或者,不会是死者虐狗吧?”
“说不定是嫌弃狗会乱叫呢?”田春达说,“不过,这样看起来,没有刀伤,头颅也没碎吧?不像是暴力致死的样子。”
“要不要把它带回去一起尸检?”孟晓春抬眼看着田春达。
“这个没必要吧?现在人的死因还没搞清楚呢,就急着查狗做什么?”田春达说。
“它也是重要线索呀?”孟晓春不甘心地说道。
“田队,你快来看,死者口唇有伤!”郝东在客厅沙发边检验尸体,此时高声说道。
这个发现可不太好,如果死者身上有解释不清的损伤,那这个“疑似命案”的“疑似”就要去掉了。
田春达不再和孟晓春纠结要不要对狗进行尸检,连忙走到郝东身边,打量着尸体。
死者穆晓梅 面容姣好、身段优美,身高168cm左右,此时呈左侧卧位,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中,一头短发已经被大宝撩在了右侧耳后。她穿着很整齐的职业装,明显不是睡眠的衣着状态。田春达尝试着将死者的衣物打开,检查她的尸表状态,但是费了半天劲,也不知道这衣服究竟该怎么脱。
“这是连体裤,裤子和上衣连在一起的。”孟晓春走到田春达身边,说道。
“啊?那多费劲啊,上厕所还得把上衣脱了?”郝东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啊,麻烦了点。”孟晓春附和道。
“等下再看其它部位,衣服这么复杂,穿着又这么整齐,至少可以排除性侵的可能性了。”田春达说,“你说的伤,在哪里?”
郝东用止血钳夹住死者的下唇,翻了过来,说:“下唇黏膜破损,是牙齿所致,但是唇外的皮肤是完好无损的。”
唇黏膜的损伤,主要有三种形成机制。一是咬合伤,上下齿列同时咬住下唇,会导致唇黏膜破裂,但同时,唇外皮肤也会因为咬合作用而留下损伤。二是磕碰伤,这样的损伤同理,也会在唇外皮肤上留下磕碰形成的皮下出血或擦伤。三是捂压伤,用来捂压的物体如果表面是柔软的,就不会在唇外的皮肤上留下损伤,但由于被捂压的时候窒息的发生,上下齿列抵抗性运动,或者捂压的作用力较大,而受害者上下齿列又正好打开,那么就会只在唇内黏膜形成损伤。
“你说,是捂压口部形成的?”田春达疑惑地问道。
“不排除啊。”郝东说。
“可是,这人的窒息征象也太轻微了吧?”田春达拿起死者已经形成尸僵的双手,看了看指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