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田春达思索起来。现在对第一人民医院外的嫌疑人基本都做了调查,没有发现犯罪证据。他们都有可靠的不在现场证明。那么,凶手很可能还是医院里的人员。如果让“牛郞”去辨认,能认出凶手吧?
回到刑侦支队,田春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郝东兴奋地说:“我看这个办法行,可以试一试。‘牛郞’能记住方民,也一定能记住凶手。”
安义说:“每天上班时,我牵着‘牛郞’守在医院门口,让它辨认凶手。”
田春达摇了摇头:“你一个刑警牵着狗守在医院门口,凶手会被你吓跑的。也影响医院形象,医院也会提出异议的。”
安义说:“那让谁去呢?”
田春达说:“我想好了,就让我儿子去。他一个小学生,不会引人注意。他正在放假,也有时间。”
17
早上上班时间,田春达的儿子田勇牵着“牛郎”守在第一人民医院一个便门前。这扇门是专门供医院人员进出的。田勇已经跟“牛郎”熟悉了几天,它已经很信赖田勇,很听他的话了。
医院的医生、护士及其他工作人员都陆陆续续来上班了。
护士们上班,值夜班的护士们也都下班回家了。到了九点前,医生们也来上班了。结果,尽管有将近五十人进出便门,可“牛郎”却毫无动静。别说叫,就连有的护士朝它招手打招呼,它也只欢快地摇摇尾巴表示还礼而已。一看就知道它是打心眼里高兴才摇尾巴的。
又走来了一群上班的护士。其中好几个人抚摸着“牛郎”的头说:“哎呀,多可爱的狗啊!”每逢这种场面,“牛郎”总是摇着尾巴,伸出长长的舌头想要舔对方的手。
护士们交接班结束后,医生们便来上班了。大多数都是开车而来,他们其中没有任何人对田勇和“牛郎”站在那里感兴趣。看来喜欢狗的人当中女性居多。
上班的医生都快来齐了,“牛郎”还是毫无动静,它只顾在那里好奇地东张西望,田勇身倚着墙蹲了下来。他思量着:这狗莫非是个呆物,只会呆呆地看。什么对杀人犯的记忆呀,根本就没有。会不会是父亲田春达靠狗的记忆来寻找罪犯的想法本身就不切实际?
十点过后,医生的出勤已经停止了。这时开来了一辆轿车。是由戴白手套的司机驾驶的。一位五十出头的男人,敏捷地从司机打开的车门下了车。这男人。个子高,长得挺壮实,肤色微黑,从整体上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
男人下了车之后,便漫不经心地朝医院的便门走来,步幅很大,步伐中充满着说不出的信心。
田勇正出神地望着那男人走近身旁,忽然听到一种低沉的吼声。他看了一眼“牛郎”,不禁微微地打了一个寒战。“牛郎”鼓起腮帮,从喉咙的深处迸发出一种类似于在地上曳沙袋的声音,同时紧盯着那男人。深邃的褐色瞳孔简直要把那人吞掉似的。
——这男人,是凶犯?!
田勇连忙拉紧缰绳走开了。他担心“牛郎”一时性起咬住那男人。那人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田勇和“牛郎”一眼,就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当他从田勇身旁经过的时候,或许是听到了“牛郎”那低沉的吼声,那张一闪而过的侧脸好像皱了一下眉头。
“牛郎”则朝着男人消失的那道门伸着鼻子,似乎在嗅着远方的记忆,它的鼻尖高高耸起,并微微地抽动了几下,那喉咙深处的吼声也悄无声息了。
——就是他!
田勇望着那扇便门,从心底里喊着。“牛郎”的吼声也消失了,刚才它高高扬起鼻子嗅过的气味并非只是刚刚走过的那个男人的气味。守护犬的鼻子正朝着它记忆中的角落嗅着过去的记忆。那个男人的身影、气味给了“牛郎”的大脑回路以震撼。
田勇的心也震撼起来。尽管不知道这男人的身份,但终于查出了杀害景尚医生的凶手了。
那男人虽想堂而皇之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却骗不过“牛郎”的记忆和眼睛。
田勇走近刚才那辆轿车。
“叔叔,早上好!”他走上前去,与中年的瘦司机搭话。司机正在吸烟。“刚才那位老伯是谁啊?”
“是院长呀,怎么啦?”
“没什么。够有派头的。”田勇陪上一脸笑容,牵着“牛郎”离开了医院。
18
田勇牵着“牛郎”来到刑侦支队,向田春达报告了刚才发现的情况。
郝东在一旁说:“这人可是院长啊!”
“如果对方是院长的话……”田春达又开始自言自语了。曾经抱着一线希望,希望“牛郞”能对在那所医院工作的人中的某一个有人所反应,可谁能想到:这个人竟是院长周平?
“这条狗会不会因为某种偶然原因,盯着院长叫起来呢?”郝东提出疑问。
“绝对不是那么回事。‘牛郎’叫时是很认真的。如果我不牵住它,它就冲上去咬住那个男人了。”田勇断言道。
田春达继续说:“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重要线索,院长周平应该列为嫌疑人。”
“田队,下一步怎么办?”安义刑警问。
“将周平院长作重点进行侦察。明天,再带‘牛郎’去进行一次核实。”田春达又对安义说:“你和田勇牵着‘牛郎’去食堂,给‘牛郎’吃些好的,犒劳犒劳它,它可是立了一功。”
“是。”安义带着田勇牵着“牛郎”向刑侦支队食堂走去。
19
第二天,同样时间。田勇牵着“牛郎”站在医院的便门旁边。田春达和郝东则在停车场角落里的一间小杂物屋旁隐蔽着。
田勇今天有点紧张。因为挑战的对手是院长,算是个大人物。他期望“牛郎”能有昨天的敏锐、机智的表现。
护士和医生都上班后的半个小时左右,周平的专车缓缓开进了医院的便门前边。
周平从司机打开的车门里走了出来。手持一根细长的手杖。他昨天没拿这个。
周平开始走过来,面无表情。田勇避开周平的视线。而“牛郎”的反应却通过手中的缰绳传上来。田勇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看“牛郎”,它的嘴唇分明在鼓着,正用毫无动摇的目光紧盯着周平,就好像昨天恢复的记忆已经充斥全身的每一根血管。
随着周平越走越近,“牛郎”从喉咙里发出的吼声也一声高过一声。
周平皱了一下眉头。
“汪汪汪……”
“牛郎”发出低沉的吼声,向前冲去。田勇紧紧拉住它。原以为被“牛郞”吼得紧皱眉头的周平会无声无息地走过去,没想到周平却停住了脚步。没等别人反应过来,他已用极其灵活麻利的手法举起手杖朝“牛郎”打来。手杖打在皮肉上发出钝响。
“牛郎”马上开始反攻。它猛地叫着,对周平发起袭击。牵着缰绳的田勇差一点被它拽了个趔趄。他费了老大劲儿才总算把“牛郎”制止住。
“这是怎么回事?”
周平把手杖往田勇面前一横,气得额头的青筋直蹦,脸色险恶。
“实在对不起。”田勇连忙赔不是,“我是让它在这等人的。”
“牛郎”依旧怒气冲冲。紧盯着周平,背上的毛根根直立了起来。
“到底在等谁?”
“等,等个护士。”
“别装蒜了。”周平坚决地打断了田勇的话,拿着手杖、捏得紧紧的拳头已经苍白,“请你把理由说清楚。”
“……”
田勇一时说不出话来。
郝东按住田春达,自己从小屋的阴暗处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