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到报警,南山市刑侦支队的数名刑警在队长田春达的带领下来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管区的派出所警察也来了不少。
警察们都围在医院的后院里,有维持秩序的,有检验死尸的,有搜查现场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田春达队长问一个先到了的派出所警察方民。
“那个死了的人,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医生叫景尚。到楼顶上去看看吧,像是从上面落下来的。”
“会不会是自杀呢?”
“难说。那样的话,我们可就省事了。”
田春达和郝东等刑警跟着派出所警察来到了六层大楼的楼顶上。
太空深邃得发黑,几颗星星,稀稀落落的,闪着寒光。
同普通的楼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只是外缘围着的不是铁丝网,而是一圈混凝土的墙。
“从这儿掉下去,刚好落在后院那块儿。”方民手指着说。
田春达俯视着下面。在投光器的照耀下,死尸附近一圈一片通明。
“掉下去的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田春达问。
“有个男的,送临产的妻子来医院,经过后院这条路,来时还没有发现尸体,回家时就发现了。发现的时候正在流血。掉下去的时候大约是八点五十到九点十分钟之间。”方民回答。
“那么,别人有什么看法呢?”
“有待调查,下去看看吧。”
“好吧。”
2
第二天下午,刑侦支队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议。会议期间得知景尚的死不是自杀。
离第一人民医院不远,有一家“江湖”渔具店,年轻的店主打来了电话,说,八月十二日早晨景尚还通过电话,报名参加渔具店组织的十三日举行的钓鱼钓友会。虽说景尚算不上个钓鱼偏热狂,但他经常来渔具店,同店主混熟了,这以前,他还参加过两次钓友会。
田春达听说,景尚二十九岁,独身一人,住在东平区的公寓。少言寡语,极少露笑,是个冷男人。田春达想,这一定是与脑外科专业相称的理智型的冷漠。钓鱼并非他的拿手好戏,仅仅是特别爱好而已。
想在夜间自杀的人,早上是不可能报名参加钓鱼钓友会的。
“原来是这样,”郝东刑警对田春达说,“看来,我们又有令人伤脑筋的事儿干了。”
面对那些分不清自杀、他杀的案子,是要费些脑筋的。
“只要动脑筋,下力气,问题是能解决的。”田春达说。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电话是一个名叫肖雪的女人打来的。她是一幢大楼的住户,大楼就与第一人民医院隔着一条胡同。肖雪在电话中说,出事的时候,她在楼顶上养的狗猛叫了一阵。
3
散会后田春达和郝东去拜访肖雪。
“是的,没错,狗叫时就是八点五十五分。”
肖雪六十多岁了,点着头这样断言。
六层的大楼像是叠起的火柴盒,肖雪在楼顶建了狗窝,狗就养在这里。这条名叫“牛郎”的拉布拉多犬很少叫,只有在飞机从空中飞过时才会叫上几声。
昨夜八点五十五分,它一反往常,狂叫了好一阵子。
住在六楼的肖雪当时正在屋里看电视,通过电视屏幕的显示,她清楚地记得狗叫的时间。听到狗那样不寻常的狂叫,她出屋来到了楼顶,“牛郎”正冲着第一人民医院的楼顶叫着。定神看时,那并没有人影,一定是住院的人爬上楼顶,在那儿拥抱什么的,肖雪当时这样想。
“说不定‘牛郎’看到有谁在医院的楼顶上打架才叫起来的,狗的眼睛在夜间是很尖的。”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了楼顶。“牛郎”歪着脑袋看这两个人,像是拿不定主意该叫还是该不叫,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一只好奇心极其强烈的狗。
从楼顶可以看到第一人民医院的楼顶。两处相距不到三十米。
“要是狗能说话,告诉我们它看到谁打架就好了。”郝东说。
“说不定景尚正和谁说话,又发生冲突,景尚被出乎意料地推了下去。狗看到了这一切,就叫了起来。”田春达说。
“噢——”
也许真的是这样。景尚医生个子很高、体格又壮。虽说是个脑外科医生,用胳膊把他推下去恐怕绝非易事,只有出其不意……”
“郝东。”
“什么事?”
“我想验证一下,请两个人到那楼顶上去,他们按照刚才说的做一遍看看。”
“好吧!”
郝东下了楼。去请派出所的警察作演示,自己又回到了楼顶上。
田春达看着医院的楼顶。“牛郎”呢,也探出脑袋来望着医院的楼顶。
两个派出所警察上了第一人民医院的楼顶,其中有方民。来到景尚掉下去的大致位置,“牛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人。
田春达举手示意,那两个人便按照想像中的景尚与犯人打架的动作比划了起来。突然,狗叫了起来。
田春达又举起了一只手,两位派出所警察停止了模拟格斗离开了楼顶。
“这只狗看到了犯人。”郝东说,“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抽取狗的记忆呢?”
“科学恐怕还没到这个水平。”田春达笑着说。
“狗的记忆姑且不论,确定了景尚被推下的时间是八点五十五分的话,要调查案件发生时在医院里的人。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人员嫌疑就大些。”田春达又说。
4
田春达、郝东两人到了第一人民医院,要求见院长。
“怎么样?”
院长周平向田春达和郝东打招呼。一眼便可以看出,在这以前,他一直在那儿闭目沉思,忍耐着什么不幸的事。冷气设备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总让人感到那不是自杀。”郝东说。
“那么说,是他杀了……”
“是的。”
“果然……”
周平五十岁出头,一副精悍的风采。虽说是院长,却没有一般人想象中的那种将军肚之类的福态,也许在他那本该长些肥肉地方,蕴藏着一股锐气。不过,眼下的苦恼压过了这股锐气,在他的额头上浮现出的是一片浓浓的阴影。
“果然?您的意思是?”郝东问。
“昨天晚上,你们的调查结束以后,我召集了在医院的所有人,听取各自的情况,当然病人例外。查出景尚之死的真相,也是我院长的责任,而且,还必须把握这次事件的始末,充分考虑到它可能对医院产生的影响。但是,没有人能想出景尚非自杀不可的理由。当然,也没有人看到他爬上楼顶。你们知道,这六层上集中了院长室、女病房、护士值勤办公室。不过,通向楼顶的梯子在另一侧的角上,如果谁想爬上去,也是可以蔽人眼目的,尤其是晚上,就更不用说了。但是,那儿写了一个禁止登楼顶的牌子,所以,病人是不会上楼顶的。”
“知道了。”
“结果,在我的调查中,没有任何人看到有谁上楼顶。我昨天晚上想,会不会他自己只顾考虑问题,不慎失脚掉下去的呢?不过,好像这又不不能……今天早上我又向来上班的医务人员听取了同样的情况。据一个叫宋志的内科老医生讲,昨天傍晚时分,他在医院的旁边看到过一个男人。请看一下这个。”
周平把一张旧报纸递给田春达。
报纸上是一篇关于常明夫的报道。
报道论述了常明夫决心打官司以前的大致情况。
“犯人会不会是这个名叫常明夫的家伙?”
田春达又把报纸递给了郝东。
“很难说,”周平用手抵住了额头,说着。声音很低,“那个常明夫没了右胳膊……”
“没了右胳膊……”
“是景尚手术截掉的。”周平说明了来龙去脉。